第92章
  他又随机掀开几个,皆是相同情形,木牌上平整光滑,连一根细小的毛刺都没有。
  魏思暝一下便明白,这木牌是故意规则地放置两排,也定是设了什么术法,可以令其在特定的情形下显现出图案。
  事到如今,他反倒不再慌乱,阿隐在桌前选了很久,定是也明白其中缘由,既然扩音诀是日月重光的术法,那么这木牌上所施术法定然也是与日月重光相关。
  阿隐知道我灵力未解,只能靠五感来识别,既然触觉视觉听觉味觉都无法辨别,那么只能靠气味来分辨。
  他闭眼凝神,复又睁开。
  从头开始重新依次拿起木牌,小心翼翼地拿到眼前察看,实则细细嗅闻每一块木牌的气味。
  在拿起第六块时,他终于闻到了混合着木香的淡淡栀子味道。
  就是这个!
  魏思暝举着木牌淡淡道:“我选这个。”
  玄衣男子道:“公子真是用了好长时间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思暝总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锐利,还有几分审视意味。
  “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总是得费些时间挑选的。”扔下这句话,魏思暝便不再同他废话,自顾自向白日隐那边走去。
  “阿隐。”他扬了扬手中的木牌,好似邀功一般,低声道,“我选的对吗?”
  白日隐嘴角微微勾起,眼角的两点朱砂在这灯火通明的凉亭中更加鲜艳:“对。”
  魏思暝望着他脸庞,身形一滞,有些恍惚,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要像从前一般了。
  他将眼睛挪开,站在白日隐身旁收起了笑容。
  剩下的人也依次上前选择,许多想要一起的人都被这木牌的排列方法蒙蔽,根据对方所选择的木牌选了对应的那个。
  很快,二十四个人共同站在了这边。
  圆桌缓缓落下,与地面嵌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有分割的痕迹,玄衣男子拿着一张符纸走了过来,嘴角上扬,脸上带着仿若掌控局面的松弛感,他一个甩手,手中的符纸无火自燃起来,随着纸灰在空中飘散,手中的木牌一面也现出标记。
  魏思暝手中的木牌标记是一朵盛放的□□,他将木牌亮给白日隐看,他手中的那块,果然也是同样的□□图案。
  队伍里有几个人发现了自己之前选定的一对木牌并不属于一个组别,有些慌乱,有反应快一些的已经开始更换。
  玄衣男子笑道:“各位既然已经选择了与自己共同度过第三回合的人,就不可以变更了。”
  此话一出,队伍里瞬间没了声响,原本已经更换的几人也讪讪的换了回来,自动与同一组别的人站在了一处。
  原本在桌旁的小厮突然扬声道:“请各位参赛者前来抽取进场顺序——除了第一组,其余人请到凉亭下方的空地中稍作等候。”
  魏思暝和白日隐相视一眼,跟着人群移动到小厮处排队抽取顺序。
  小小厮手中拿着竹筒,里面放了几只竹签,轮到魏思暝时,他在剩下的里面随手抽了一支,尾端写着:柒。
  白日隐道:“第七个。”
  魏思暝点点头,跟在队伍后面走下凉亭来到了空地。
  抽取到第一顺序的是一男一女,凉亭与空地之间距离不近,魏思暝只能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尖叫声。
  底下的众人显然也听到了,更加忐忑不安,来回踱步,仿佛脑海中自动补充了这尖叫声的由来。
  一白衣男子愁眉苦脸,马上要哭出来一般,抱怨道:“知道的以为咱们来参加美人争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卖命呢!”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报名时怎么没说如此危险?竟然还使上了真象!”
  “咱们这么多人上去,别说是它了,是我也会烦躁不安,头一个进去的真是有那好命。”
  “别吵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几人,他话语间带着十足的自信,魏思暝打眼一瞧,只见他眼神冷峻,身着红衣,却迟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那人继续道,“上上居这么大的馆子,还能叫咱们死在这不成?”
  想起来了,这声音,在方阵外也听到过,是问有多少菊花的那位。
  “可是我从来没有摸过真的象。”一位姑娘娇滴滴地出了声,“别说摸了,若不是刚才在那凉亭中,我见都没有见过,我想弃权了,我一个娇小弱女子,想必外面也不会有多少少爷公子肯押我的注,若真押了,我尚且还有些积蓄,还他便是,起码比将命丢在这里好。”
  这倒是个明白人,其实中途魏思暝无数次想劝,可是这上上居竟然设置了如此高昂的赌注,若是劝了,反倒给人徒增烦恼,所以他干脆没有干预。
  参赛者中的姑娘们听到这话,皆开了窍,都想要退出这场危险的比赛。
  红衣男子幽幽道:“都已经到这了,若你们真的愿意放弃比赛去承担这些意外的债,放弃便是,只是不知外面的那些纨绔的公子哥们,会不会只是叫你们还钱这样简单。”
  这话虽然有些恐吓意味,但并不是全然不可能,魏思暝在现世也见过许多仗势欺人之事,姑娘们若是被捉到把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那娇滴滴地姑娘还是想放弃,道:“那我若是在这回合输了,他们不也是一样不能放过我?!”
  红衣男子不屑道:“这是上上居制定的比赛和规则,若你正常被淘汰,谁敢同段掌柜对着干?那不是给他难堪吗?可若是你中途自己弃权,段掌柜可没有理由保你。”
  姑娘们都噤了声,不再提退出之事。
  魏思暝颇为奇怪,为何这红衣男子要如此劝人留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楼上传来一声铜锣响,划破黑夜,直直冲向空地上等待的众人。
  “第一组,三号九十七号,淘汰——”
  隔着层层的墙垣,魏思暝都能听到一阵可怖的骂声。
  他不得不承认,红衣男子说的确实是对的。
  “第二组——”
  队伍中有两位男子走了出来,一脸坚定地向白玉阶梯走去。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楼上再次传来铜锣声响,紧接着便是小厮的声音:“第二组,六十八号一百号,淘汰——”
  随着“淘汰”两字落下,除了红衣男子,剩余几人皆泄了气。
  刚才上去的两位男子身形健壮,一看便知有一把子力气,若他们都过不了关,剩下的这些人想必更加困难。
  魏思暝也不由得有些担忧,两个人在里面蒙着眼,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正常施展术法。
  剩下的几组皆以失败告终。
  “第七组——”
  第85章
  随着小厮的一声呼唤,魏思暝将所有想法抛诸脑后,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除了硬着头皮上,没有其他的出路。
  两人并肩拾级而上,重新回到凉亭中。玄衣男子同几个小厮站在帐篷不远处,身旁多了一张长桌,桌案上搭着条红绸,两端自然垂落,直拖到地面。
  魏思暝一眼便看到,脚步微顿,扭头望向白日隐,语气迟疑道:“阿隐,我怕我会拖累你。”
  白日隐回望,嘴角勾出个极浅的笑,淡淡道:“思暝,你不信我?”
  “当然信你。”魏思暝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也信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魏思暝浑身一僵,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酸麻胀软,说不清是苦是甜。
  那边玄衣男子见二人走近,直接拎起桌上的红绸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二位公子,底下的看官可在你们身上押了不少注啊。”说罢不由分说想要将红绸绑在魏思暝腰间。
  白日隐抬手阻止,声音不高但却带着寒意:“我们自己来。”
  玄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容僵了半瞬,却又飞快敛去,很快调整好神情,仿佛刚才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般,退到一旁,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大抵就是些二人备受瞩目叫他们好好发挥之类的。
  魏思暝拿着红绸这头,白日隐攥着红绸那头,简简单单的红色绸缎将二人链接。
  魏思暝一边将红绸在自己身上绕了几圈,一边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想联翩起来。
  若是这世界中迎娶婚嫁,应该也是要同握红绸吧。
  思维开始发散,他又开始回想那日在十二镇客栈房间中看到许策迎娶新娘的画面,红妆十里,鼓乐喧天。他低头看向红绸的眼神有些恍惚,脑海中想到若是他二人成亲,定要好好操办,就在江宁的宅子中,到时买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也绕着江宁走上一圈,叫满城人都瞧见。
  一想到自己同他共乘一马,手臂相缠,耳鬓厮磨的模样,魏思暝的嘴角便忍不住往上翘。
  他会说什么呢?
  念头一出,便再也收不住,酸甜苦辣一同涌来。
  魏思暝笑不出来了,一想到白日隐坐在马上柔声唤“春碧”的模样,心里便针扎般的痛,呼吸都滞了半拍,若真有那样的日子,与他共乘一马的,也该是李春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