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某种程度上,关谈月是个很少在爱情里走心的人,这么些年搞过那么多男人,多半都是当仆人来玩的,而那些人不是看上了她的钱就是看上了她的脸,也没什么意思。
  可只有闻钰,他们是平等的,是她唯一费过心思、动过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虽然不知自己现在对他的爱还剩几分,可前者那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对她这种天之骄女来说才最重要。
  因为付出,所以难忘。
  “我走不了。”关谈月道,眼神有些悲凉,“我已经结婚了,逃不掉了,而且他不会让我走的。”
  “不,这没什么。”闻钰急促地说,抓紧她的手,“我不在乎,只要我们心是在一起的,随便去个什么别的地方,欧洲还是美洲,跑到大洋彼岸,都没人管我们,我们重新开始,不一定要被这一张结婚证束缚住。只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魏赴洲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你跟他生活久了,下场就是一个死,前面是万劫不复的火坑啊。”
  “……”
  关谈月沉默了,他说的没错,跟魏赴洲在一起,此后的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一烤就是几十年,其间全是无尽的绝望与仇视,再无生还可能。
  “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公司呢?你的这些荣华富贵,你的朋友们呢?这些都不要了吗?”
  关谈月从来没有想过闻钰会这样激进,在她眼里,他一直是那个循规蹈矩的温雅公子,什么时候都不会违背温良恭俭让,道德的最低线。
  闻钰却摇摇头,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些我都不在乎。我说过,我只要你,而且你放心,我会把一切安排好,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况且我有本事,换个地方也可以重头再来,我也早不想总被我爸压一头了。只要你肯信我。”
  他说完,从披在关谈月身上的西服口袋中掏出两张机票,“我提前就买了票,本来只打算碰碰运气,感觉你大概率不会来,却没想到真的让我遇见了。月月,我觉得这是我们缘分未尽。”
  关谈月鼻子发酸,有些手抖地接过那两张机票,看见上面写着的是通往北欧的航班。就像是标注着另一个天堂,和现在所处的地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生。
  那一刻,她彻底被说服了,也被自己心中那团难以磨灭的希望给说服了——她真的能出去了,逃离那座无望之塔,逃离魏赴洲的掌控,从此重回以前自由自在的人生。
  至于她的父母,她的家,关谈月笑了,她又何必还在乎他们呢。他们连卖女儿的行为都能干得出来,现在仰仗着魏赴洲的鼻息苟活,连她都能说服自己过苦日子,他们却不能——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跟你走。”
  那一刻,关谈月下定了决心,含泪的瞳眸被月亮的清辉一照,异常发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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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不是简介那段哈
  只能算是个逃跑未遂的小插曲吧,下一章就抓现行了
  真正的大逃跑片段在后期
  第13章 魏赴洲注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晚宴即将开始,请大家移步宴会正厅。我们很荣幸邀请到法国米其林星级主厨普利尔及其团队为大家精心奉上一场美食盛宴。祝各位用餐愉快!”
  主持人声音响起,众人纷纷鼓掌,各自坐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静等品析美味。
  耳室的嘉宾也出来,唯独前排的魏赴洲身边缺了一个人,空旷的座椅显得异常扎眼。
  “夫人呢?”旁边一个男人道。
  魏赴洲礼貌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却阴寒至极:“内人贪玩,估计又是跑哪玩去了。”
  这时,乔书杰从楼下小跑着上来,附在魏赴洲耳边说几了句话。
  魏赴洲的脸就一下子沉下来,抓着酒杯的手收紧,面容冷得像阴恻恻的鬼。他力气很大,攥得骨节透明发青,那酒杯不堪重负,忽地“砰”一声,被他捏碎了,红酒洒了一桌。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望去,只见在一片狼藉中,魏赴洲的手被锋利的玻璃刺入,猩红的液体顺着掌心流下来,不知是酒液还是血液。
  主持人一下子慌了,急忙跑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杯子……来人,快来人!快送魏总去医院!”
  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魏赴洲表情动都没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不用。”
  而后,徒手把嵌在肉里的玻璃片,一块块拔了出来。
  他像不知道疼似的,毫无感觉,玻璃拔出来的一瞬间,血流得更汹涌,像涓涓细流滴在地上。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直视,魏赴洲却把掌心里的玻璃碎屑一点点剃干净。
  乔书杰厉声道:“你们最好给我查清楚,这个杯子到底是谁放这的。我们魏总的手要是出了问题,你们主办方都别想好过!”
  他低下身来,对魏赴洲说,“魏总,我带您去偏厅包扎。”
  魏赴洲不去直视在场的人,舔了舔后槽牙,站起身:“失陪。”
  整个人都带了股平静的疯感,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任由鲜血流了一路。
  他没去偏厅,而是径直走出会场,来到后花园。
  夜幕之上,几颗星子争相闪烁,像是嘲讽。魏赴洲望了两眼,把眼睛垂下来,眸中的光明灭不定。
  乔书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手上的血止不住流,揪心得不行,却也不敢说话。
  “你去找闻康年底下的人,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
  “可是魏总,你的手……”
  魏赴洲的目光扫过来,像无数锋利的刀片扎在人身上,乔书杰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问,灰溜溜地离开了。
  魏赴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绢帕,对着伤口紧紧一缠,包好。而后只身融入花海,从一路幽径横穿而过,来到展馆外部的西二门。
  那里有乔书杰为他准备好的车——倘若不是因为不放心关谈月,特意命人跟着她,他怎么会知道这姑娘居然敢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魏赴洲坐进车里,很快启动车子。丝绸不吸血,染得方向盘上全是血迹,他却像不知道似的,烦躁地松了松西装领带,朝着机场方向开走了。
  彼时,闻钰和关谈月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自己的逃跑计划,闻钰车开得很快,直接开到了八十迈,一路上,关谈月的心都跳个不停,不断看着手机,生怕一个电话铃响,魏赴洲真的会追上来。
  “月月,你别害怕。”
  闻钰瞧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了,就算他发现了,也绝对追不上来。”
  关谈月还是六神无主,问:“可如果到了机场,飞机晚点了呢?现在晚宴已经开始了,他肯定知道我不在了。”
  “不会的。”闻钰安慰她说,“他就算是发现你不见了,也得调查一阵,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早坐上航班离开了。而且我查过北欧的天气,这些日子都没有下雪,不会出现晚点的情况。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别先自乱了阵脚。”
  关谈月只好强迫自己相信,也是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雷声,轰隆隆的,听着怪瘆人。
  闻钰:“……”
  关谈月瞪了他一眼,气得把手抽出来:“现在怎么办!”
  闻钰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关谈月急得快哭了,只能把眼神瞥向窗外,绝望地看着墨蓝的天,心里祈求老天爷能保佑他们二人顺利出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真诚感化了上天,这场雨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淅淅沥沥跟牛毛似的,到最后连乌云都没笼上来。
  关谈月抬头望去,看见一弯皎洁的月亮遥遥挂在天边,被雨水洗得透明发亮。周遭星子如同开了加速器,随着他们一起前进,明光璀璨之下,她没由来想起魏赴洲的脸。
  “闻钰,有时候我常常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报应。”
  关谈月头靠在车窗上,望着月亮,这些天,她只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个荒诞搞笑的剧本,突然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闻钰对当年关家和魏赴洲的恩怨有所了解,但鉴于他也是个高贵的富人,富人天生好像就压穷人一级似的,并未觉得这些有何不妥。
  “这也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魏赴洲也会变成这样。他就是个疯子,本身就坏,而不是因为你们才导致他变坏。”
  关谈月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脸,忽而想起小时候魏赴洲小时候被追债的画面,十四五岁大的男孩,被一群恶徒围堵在巷口,他瘦成那样,力气倒大得很,徒手抢过一根棍子,融入混战。
  他脸上总是挂彩,满身的土,又脏又恶心,关谈月那会儿讨厌死了他,后来偶然听了一耳朵他的身世,关谈月不管他。
  谁愿意沾上这么一个倒霉家庭——一个爱抽烟赌博的废物爹,年轻时喝多了就靠打孩子老婆出气,后来又染上赌博欠下巨债,自己先急火攻心突发脑溢血变成植物人,反倒留下他们母子又得给他治病,又得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