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关谈月甚至能猜到后面面临着什么,眼睫止不住颤抖,不敢和他对视,仓皇把眼睛垂下。
  “上车。”他道,“别让我在这里跟你算账。”
  这一声像从天外传来,待关谈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身离开了。没了男人遮挡,数不清的风和雨劈头盖脸砸下,她用手遮住额头,只得跟着他走到马路对面。
  来到宾利车旁边,魏赴洲却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勒令她坐进去。
  关谈月没了办法,只能钻进去,系好安全带。魏赴洲替她把车关好,自己绕了一圈,坐进主驾驶。
  也是这一瞬间,关谈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发现方向盘套上全是暗红的血迹。
  魏赴洲不说话,也不开车,受伤的那只手就这么搭在方向盘上,他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关谈月一眼瞥见那只手,几乎被鲜血浸染,手帕干涸黏在上面,绝对伤得不轻。
  怎么伤的?她胡乱想着,他怎么没死了呢。
  有时候,关谈月居然会想象如果他来找自己的路上,不小心被车撞死,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必时刻提心吊胆,琢磨着如何逃离他的魔爪了。她还想恶人自有天收,自己当年确实做过不好的事,如今受到这样的惩罚只怕也够了,怎么魏赴洲没遭报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脑子很乱,想了一堆不该想的,魏赴洲就是没动。
  空气中凝固着死亡般窒息的气息。直到关谈月再也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魏赴洲恰好在这时抬起头来。
  那目光太过晦暗,关谈月只消瞧上一眼,就呼吸凝滞,忘了喘息。而男人的眼里又带着浓重的欲望,极具侵略性,从她微湿的头发一直望到下巴,最后定格在她眼上。
  关谈月无法忍受这样的打量,壮着胆子道:“魏赴洲,你想怎么样。”
  魏赴洲低低笑了声,双眸潮红:“你就那么爱他,抛下一切也要跟了他?”
  这话问得很直白,关谈月一愣,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自小骨子里的高傲让她不愿屈从,张口便道:“我不爱他,难道爱你么?什么叫抛下一切,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那个曾经让她留恋的家再也回不去。而魏赴洲,不过是一个会把她往死里折腾的恶魔。
  魏赴洲眼色一沉,他实在不喜欢她这副模样,总是傲慢、厌恶、嫌弃,好像他是块令人作呕的污物,连她关小姐一个正眼都不配。
  他眸中染上近乎偏执的疯狂,再也忍不住,猛地捏住她的脸,吻上去。
  两唇相碰的瞬间,关谈月懵了,打死也想不到,魏赴洲竟会做出这等举动。
  他的吻带着浓烈的恨意与不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强硬包裹她的小唇,连一丝一毫都要索取。
  关谈月那会儿被吓傻,停顿了好几秒,直到对方试图用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她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她拼命挣扎,用手狠狠捶打他,用脚踹他,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关谈月顾不得那些,只想快点挣脱。
  魏赴洲感受到她的抗拒,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将她狠狠禁锢在自己怀里,趁其不备将舌头伸进去,贪婪地吮吸每一寸,跟动物留气味划下领地,恨不得将其彻底占有。
  他想要她——如果不是因为在前座,只怕早就把她的衣服扒光——他想要她想得简直发疯。
  许多个日夜,她躺在他身侧,搞得他一整宿一整宿睡不着觉,心里的欲望与日俱增,除了自己疏解没有任何办法,本不想在这方面强迫她,她却偏要一再刷新自己的底线。
  她居然背着他跟闻钰跑了。
  她居然敢在他面前说爱别的男人。
  她怎么敢。
  魏赴洲越想越气,许是太过用力,掌心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又裂开,鲜血顺着关谈月的脖颈往下淌。
  在雪白的皮肤上,一抹殷红的血迹尤为扎眼,像雪地里盛开的玫瑰。鼻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关谈月气得直掉眼泪,豆大晶莹的泪珠滴落到二人唇齿相依的吻间。
  魏赴洲被这冰凉的泪一激,短暂顿住,也是这时,关谈月逮住了空隙,猛地把他推开。
  她眸中含泪,抹了一把脖子,看到是一手的血,大喊:“魏赴洲,你就是个禽兽!”
  她眼神幽怨,怒不可遏,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耻辱。
  魏赴洲眼里的欲色尚未褪去,似是还在回味嘴里湿滑的感觉,这姑娘连吻都是香的,像喝到一口清甜的汽水。他淡淡瞟了她一眼,哂笑道:“你跟他跑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也有今天。”
  关谈月狠狠瞪他一眼,脖子一梗,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魏赴洲把车子开出去,一路上,关谈月都在回想那个吻,膈应得不行,恨不得把刚吃的拉面都吐出来,对魏赴洲的恨又加重几分。
  他没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医院,随便找了个地方停好。关谈月能猜到他要干什么,魏赴洲也没解释,下车后将车门全部落锁。
  等魏赴洲再回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他手上的伤不好处理,创口很深,又是彻底清创,又是缝针,还打了破伤风。
  关谈月看见他那只手,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这要是她,只怕要哭天抢地成个废人了,而魏赴洲却跟没事人似的,启动车子,该怎么开怎么开。
  二十多分钟后,魏赴洲到家,把车停进私人车库,下车。
  起初,关谈月坐在里面不肯出来,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和魏赴洲单独相处的今晚。她感到切身的恐惧,并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反正他想羞辱她,关谈月想,自己最讨厌什么,他就要拿那东西来恶心自己。只是有一点关谈月可以肯定,他恨她,比她恨他更甚,这里面绝不可能有爱。
  “还需要我请你么?”魏赴洲对着半开的车窗,道。
  关谈月幽怨地瞥了他一眼,终是说服自己下了车,跟着他再一次走进那栋如同凶宅的张牙舞爪的别墅。
  室内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魏赴洲把客厅的灯打开,登时明亮一片。关谈月慢吞吞的把鞋子换了,走进屋里,看着魏赴洲把门关好。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室外的碧青梧桐和林间幽径被隔绝在外,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彻底禁锢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凉,仿佛奔赴一场必死的刑场,还是终身缓刑——眼圈都有些发红,悄悄把脸背过去,走到沙发旁,疲惫地坐下。
  客厅的水晶吊灯垂下,把惨白的光投射在她身上。女孩头发上的雨水未干,像个失去心力的毫无生气的公主。
  “去洗澡。”魏赴洲走到她跟前,道。
  关谈月起初不动弹,停顿两秒,才缓缓起身,听从他的号令。
  她觉得自己是斗不动了,一整天折腾下来,浑身骨架像是散了,于是妥协地起身,先把一脸妆卸了,礼服脱下,然后老老实实去洗澡。
  等她洗完后,关谈月在浴室门口看到魏赴洲,听他道:“进屋。”
  如同使唤一个傀儡,每一步举动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下。
  关谈月以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得要时刻被人当公主捧着才能活下去,现在看到魏赴洲,她突然明白了。
  不能被他所掌控的人生,他也活不下去。
  她只得遵从,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待魏赴洲洗完,他走进屋,才发现关谈月已经累得睡熟了。小姑娘满脸的疲惫,呼吸均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是睡前又哭了么?还是做了梦。梦到了什么呢?闻钰,还是他?
  他无端猜测着,认定她梦到闻钰的时候,一定是悔恨为什么没有出逃成功,毕竟她那么爱他;而想到自己,魏赴洲笑了笑,不用猜都知道,会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他一时间感觉心里又闷又燥,被自己的想法左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被人厌恶,被人抛弃。小时候父亲是个混蛋,对他非打即骂,母亲带着他逃跑,穷得吃不上饭,几次三番想把他这个拖油瓶给卖了——是他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一个个都要把他丢掉。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毫无钱财地位的魏赴洲了。他什么都有,想得到的都能得到,就连她也不例外。
  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只能属于他。
  魏赴洲眼神在黑暗中近乎扭曲,伸出一根手指,替她擦掉眼角将落未落的泪。
  “只要你听话,我就会待你很好。”
  他附在她耳边说,最后在浓密的黑发间落下轻轻一吻。
  关谈月已在熟睡,全然不知道。第二天醒来,魏赴洲已经去上班了,她睡得浑身酸痛,因为昨晚哭过,早晨起来眼睛肿得像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