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又要欺负她。
  关谈月当然要拒绝,拼命告诉自己要守住底线,然而身体最诚实,根本做不出欺骗性的行为。
  意乱情迷之时,她听见魏赴洲附在自己耳边,咬着她的耳肉道:“以后不许喝到醉,也不许回来那么晚。”
  “我很生气。”
  第37章 永葆善心活在这个世上,无论……
  翌日晨, 关谈月从铃声中醒来,头脑混沌,看见床边人已经不见了, 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她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眉间染上一抹悔色,一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那副模样, 就觉得丢人, 这不就是明摆着败在魏赴洲身下,助长他人威风嘛。
  关谈月是个薄脸皮, 加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清高,不愿意让她承认自己对魏赴洲的身体动了心,这让她感到羞耻。她更不想承认自己是那么肤浅的人, 简简单单被一具身体就收买了。
  后来,关谈月吃过魏赴洲给她准备的早饭,匆匆去上班, 那会儿秦潇潇已经在休护理假, 去医院陪母亲做手术去了。
  对于她母亲手术这个事, 关谈月了解一点, 跟癌症躲不开关系,具体是什么癌, 关谈月没问,只知道发展到恶性,幸而没有扩散,术后存活率还是很大,就是要定期复查。
  但是她母亲基础病多,早年做过开胸手术,心脏不是很好, 又常年贫血,为了保证手术顺利,术前还要输血。这可把秦潇潇愁坏了,四处找血源,自己献了四百,不能再多了,后来不知从哪个地下市场弄了些“黑血”,才给她母亲输上,不至于耽误了手术。
  一月中旬,临近年关,关谈月收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九千块钱,在高消费水平的申城真不算多。
  对普通人来说,这点钱刨去一间独单的房租,大概也就剩下一半了,这期间还要算上日常生活费、水电煤气费、维系交际必要花销和婚丧嫁娶份子钱等,知道孝顺或被迫补贴家用的孩子每月还要给父母寄过去一两千,且不算房贷车贷,生儿孕女——普通人哪买得起车房、养得起孩子,信用卡里与日俱增的天文数字真不是唬人。
  吃了上顿没下顿,拆东墙来补西墙,这都是人间常事,关谈月总算知道,为什么秦潇潇努力工作好几年,却依然连个二十万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这要是换成她,她也拿不出来,没准比现在还狼狈。
  所以,以前她到底为什么要瞧不上那些出身底层的普通人?
  就凭她爸妈比他们有钱吗?
  关谈月小心翼翼地把人生第一笔工资存好,没敢请客,拿出一部分给秦母买了不少保健品,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去医院探视。
  那会儿,秦母刚做完手术,一切顺利,术后排了气,秦潇潇正在给她喂小米粥。
  秦母术后尚在虚弱期,看见关谈月来,却高兴得不行,拉着她的手聊起天来,精神头特别足,说着说着就哭出来,声泪俱下,语无伦次地感谢关谈月救命之恩,并说一定尽快把钱还上,且要秦潇潇好好待她。
  “阿姨您就放心吧,潇潇待我可好了。”关谈月笑着安慰秦母道,“我刚入职那会儿,别人都不肯教我做事,只有潇潇不顾众人眼光,愿意帮我,我们才成了很好的朋友。您啊,就不要操心这些,好好把身体养好,别管什么还不还钱的,比什么都强。”
  秦母一个劲点头,秦潇潇眼圈也红红的,抱了抱关谈月,嘴里说了声“谢谢”。关谈月又跟秦母寒暄几句,便出了病房,秦潇潇把她送到外面。
  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一楼一片空旷的阳台处,扶着栏杆往下看,下面有几条人工渠,里面淌着清水,源头是医院广场中心的喷泉池,四通八达引出来。
  这里风景优美,绿树成荫,不少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在这溜达,比她们俩还不怕冷,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病人。
  “我妈后面要定期来医院化疗。”
  秦潇潇望着窗外的景色,低声说,“你知道的,恶性,手术切不干净,我没敢告诉她,就说治愈了,后面要按疗程来输液。”
  说到这,秦潇潇已经开始哽咽,一次化疗药的费用又要大几千,她不能跟关谈月透露,她不能再麻烦她。
  关谈月垂下睫,也不知怎么安慰她,良久才道:“活着就好。你不要想那么多,大夫怎么说就怎么治,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同我讲。”
  她把她抱住,抚了抚她的后背,秦潇潇把头埋在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秦潇潇抹抹眼泪,把头抬起来:“月月。”
  她露出一个满含泪花的笑,“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关谈月愣了愣,不知道她怎么把话题岔到这,就听她道,“我想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办得像栖音那么大,然后挣很多很多钱——想不到吧,我这么没用的人,居然还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那会儿,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那时我还没毕业,就白天黑夜地出来挣钱,每天都在外面打工,不停地攒钱,想着有一天把钱攒够了,再找银行贷一些,就足够开一间小工作室,养活我妈,不再看人脸色。可世事无常,我把攒的所有钱替我爸还了债,结果他卷着钱就和我妈离婚了,人现在下落不明,现在我妈又得癌症……”
  秦潇潇摇摇头,“没办法的,月月,人活着,总是有很多无奈的。”
  关谈月说不出话。
  “但我依然庆幸我能遇见你。”
  秦潇潇笑着道,“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坚持下去,是你给了我希望。所以永葆善心活在这个世上,无论世界如何以痛吻我,我仍报之以歌,就一定能遇到同样善良的人,你说对吧?”
  那些年,总有人骂她太单纯、太软弱,这样的性格在社会上迟早要吃大亏,她也一直在学着变圆滑,可怎么也学不会,为人还是老实,直到她遇见关谈月,才发现这姑娘比她更有过之无不及。
  关谈月和她出身完全不同,一生下来就在罗马,衣食无忧,享尽荣宠,她能知道什么世间险恶。所以这女孩纯净得像一张白纸,谁想在这张纸上留下什么痕迹,就能留下什么。
  她可以在很小的时候被父母保护得很好,落下一副不谙世事的底色;也可以被他们的坏习惯熏染出一身铜臭味,高高在上地欺负家里的仆人;还可以在突然有一天被卖拉面的老板慰藉到,意识到人终其一生到底该怎样活;更能够在以前最瞧不起的那种普通朋友遇到困难时,不顾一切地两肋插刀。
  所以,关谈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她坏也不对,说她善良也不对,大概,只是一个比三岁小孩还要幼稚的傻子吧。
  关谈月嘴唇颤了颤,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一嗓子吼回了神——“姐!”
  她猛地回过头,看见谈卓竟然站在前方,冲她大摇大摆挥着手,头上缠着纱布,洇着血,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这么狼狈却透出一股少年意气。
  倏忽间,关谈月满心的伤感全都没有了,被他这么一捣乱,全憋回去了:“你怎么在这?”
  谈卓小跑着过来:“受了点小伤,不足为提,还是说说你吧,你怎么也在这啊?魏赴洲出车祸啦?”
  谈卓老这么开玩笑,是因为关谈月刚嫁给魏赴洲那会儿,天天在微信里跟他咒魏赴洲死,不是希望他今天被车撞就是明天被人砍,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谈卓要是不附和,她就要连着他一块诅咒,他可不想担上这祸端,只好陪着她一起胡闹。
  “你瞎说什么,你出去鬼混被打成这样还有理,回去不叫舅舅打断你的腿。”关谈月瞪了他一眼,“我来自然是办正事,来看我一个朋友的母亲,不像某些人……”
  说到半截,她突然戛然而止,一下子想起自己不就是找他借钱给的秦潇潇么?这……好像也太巧合了吧。
  “哦——我知道了,”谈卓往旁边女孩身上打量两眼,神情变得悠长,一下就明白了什么,“你找我借钱,不会就是为了借给她吧。”
  关谈月:“……”
  “你好。”
  谈卓超级自来熟地伸出一只手,放在秦潇潇面前,“我叫谈卓,是关谈月从小玩到大的表弟,也是你的债主。”
  “……”
  关谈月简直无语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潇潇尴尬出一张红脸,推了推眼镜,勉强笑笑,同他握了握手:“你……你好。”
  并不敢抬头看他。
  谈卓眯眼打量这女孩,谈不上多好看,但却挺耐看,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头发是浅棕色小羊绒卷,带了点婴儿肥,看着挺幼的,又白又嫩,造型有点像赫敏,比赫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