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谈卓挑挑眉,一个想法跳出脑海:“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肉店,保准你们……”
  “吃个屁!”关谈月打断他,骂过去,脸都要被他丢尽了,“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人家来医院照顾母亲忙得要命,谁像你一样天天游手好闲,你别在这胡搅蛮缠赶紧给我滚。”
  谈卓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顿时来了火:“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关谈月小嘴跟淬了毒似的,道,“我都不用猜,今天又是帮你那些哥们约架,让人给打的吧。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能不能长半个脑子在身上。”
  “不是关谈月,”谈卓觉得这女人好坏的脾气,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不感谢就算了,还张口闭口地骂人,“你骂我幼稚,你自己不幼稚吗?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聊天记录截图给魏赴洲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敢!”
  秦潇潇在一旁吓得要命,拉架:“你们别吵……”
  “月月。”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明嗓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关谈月吓了一跳,回头看,发现魏赴洲居然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拎着好大一袋药。
  三人全傻了,看着男人一点点靠近,动作仿佛凝滞。
  “什么聊天记录。”他道。
  第38章 原来有人的心,永远都捂不热……
  “姐……姐夫?”
  谈卓慌乱地喊了声, 说话都有点结巴,别看他平时有多放肆,可真一见到魏赴洲, 就吓得不行,屁都放不出一个。
  起因是魏赴洲在他们这群年轻富二代圈子里被戏称“阎王爷”,他对这群靠背景靠家里的富二代创业从来不留情面, 下手狠辣, 好多试图和他叫板的人都被他杀了威风,谈卓对他这位杀伐果断的姐夫更是害怕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虽跟他结了亲戚,却依然不太想沾染分毫。
  “你怎么来了?”
  关谈月怔了一会儿,慢半拍地问, 关于魏赴洲来医院这件事,她是没想到,还取了那么多药, 是身体又哪里出问题了吗?
  然而魏赴洲并不直面回应她, 看了看谈卓, 又看了看关谈月, 最后还是把视线定格在谈卓身上,眼神犀利如箭, 带着威胁,吓得他又是一身冷汗:“你们说的聊天记录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哪……哪有聊天记录啊。”谈卓忙笑道,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八百个说辞,都是些丢人现眼的蠢话,“就是我姐同我夸你来着,说你长得帅,又能挣钱, 对她还好,她满意得不得了,跟我说希望你俩长长久久,不生嫌隙,早生贵子……”
  谈卓这小子荒唐话张口就来,满嘴跑火车,关谈月的脸越听越黑,直到那句“早生贵子”传到耳朵里,她气得猛戳了他一下:“你闭嘴吧!”
  谈桌一个激灵,话音戛然而止,厚脸皮地笑了一下:“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告诉你,姐夫,你别生气。”
  “……”
  关谈月快被他气晕了,魏赴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看向关谈月:“你是这样想的么?”
  魏赴洲不喜欢小孩,不会生娃,更不允许小孩生下来霸占了他的月月,不过她要是想,他也不会太介意。
  关谈月想个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得忍下,不想自己诅咒魏赴洲的事被他知晓,否则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她脸色青了青,把心里那股火压下去了,换了一副关心神情,宛如川剧变脸,忽略这个问题,又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你怎么拿了这么多药,是身体哪不舒服么?有没有大碍?”
  演得比狗血电视剧还假。
  魏赴洲岂能不知她这是明哲保身之举,却依然甘愿沉溺于假象,只因为她有一点“关心”自己,便不再计较道:“最近胃不舒服,来医院开了点药,没什么大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关谈月淡淡应和一声,说,“我是来探视病人的,就是潇潇的母亲,你知道的,我同事,她母亲住院了,我过来看看。”
  魏赴洲点点头,看了眼秦潇潇:“令堂身体还好吧?”
  秦潇潇赶紧道:“好得很,手术一切顺利。谢谢魏总关心。”
  魏赴洲把眼神又移回来:“没别的事,就跟我回家。”
  关谈月眨眨眼睛,又看了看秦潇潇,还想再陪陪她,也不想跟魏赴洲同行,正要拒绝,秦潇潇却立刻会意,道:“月月,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跟你老公回去吧,我这一个人忙得过来。等我母亲出院了,我们再约呀。”
  她岂能看不出魏赴洲的脸色,还能让关谈月一个人留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关谈月也只好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道:“别太累,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秦潇潇微笑,抱了抱她:“快回去吧。”
  “再见,姐!”谈卓挥手说。
  关谈月依依不舍,跟着魏赴洲离开,过了转角才把脸收回来。
  “这么不舍,你留下来陪护好了。”魏赴洲语调发冷,好像带了些许醋意。
  关谈月能听出他嘲讽,没想到他连女人的醋都吃,驳回:“我们这是革命友谊比天坚,你这种没朋友的懂什么,不要在这评头论足。”
  魏赴洲:“……”
  此处离停车楼还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一楼的急诊抢救通道,二人顺着冗杂的走廊走过去,被不少打地铺的患者家属拦住去路。
  他们应该是外地前来求医的人,亲人在抢救室里和死神作斗争,而他们无处可去,甚至连进去看一眼都做不到。彻夜的等待会把人逼疯,他们只能在两旁打下地铺,就那么守着,当然也睡不着,听着屋里监护仪的声音响个不停,最后因为铺盖太多挡住行人,被保安驱赶,还要悲惨地说上一句“抱歉”,似是早已被生活折磨得麻木。
  关谈月家里人一向身体健康,几乎没来过医院。也不知道这里有个什么抢救室留观室,她哪知道这里一天要推出多少人进太平间,死亡在这里只是件很寻常的事。
  众生百态全部被融缩在这间窄小的屋子和走廊内,人世间的苦难下限太低。
  所以是他们生来便该如此么?
  难道是他们命不好?
  “怎么不走了?”魏赴洲回头时,发现关谈月已经离她八丈远,又慢慢踱步回来问。
  关谈月眼圈有些红,摇摇头,假装揉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怪丢人的,余光忽而瞥见把手上过百万的白玉镯子,赶紧摘下来,藏进包里,一时又觉得自己手里提的天价限量款奢侈品包也难堪得不行,却再也无处可藏。
  那一刻,向来以财富衡量地位的关大小姐,第一次生出“金钱耻辱”的想法,在这个死亡面前众生平等的地方,不忍用这些东西再刺痛那些人的眼,仿佛把那个虚荣傲慢的自己彻底打入沸锅滚上一圈,脱胎换骨般的重塑了一个新的价值观出来。
  “心疼他们?”
  大小姐开始深入广大群众的生活时,便会有诸多这样的感慨,魏赴洲只是淡淡道,“生老病死,向来如此,谁都有那么一天,没什么可介怀的,你只是见的太少。”
  关谈月瞪了他一眼,一时再多的感慨和伤感也没有了:“你见的很多么?冷血。”
  魏赴洲笑笑,没再说话。
  关谈月跟上他的脚步,魏赴洲却突然道:“关谈月,你很缺钱么。”
  关谈月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了半晌,有些懵:“你在说什么。”
  “你宁肯找谈卓借钱,都不肯找我要钱。”魏赴洲冷冷道,撇了她一眼,“是有多不信我。”
  他随便听了两耳朵,就听出她找谈卓借钱给秦潇潇母亲治病。他不明白,她干嘛要都这么大一个圈子去求别人,好像和她同床共枕的人是陌生人。
  他也知道关谈月一直不愿意用他的钱,自从嫁给他后,便是如此,倘若不是他硬塞给她,她几乎从来没再买过什么贵重首饰和衣服,他却不管这些,知道她喜欢,总会把当季最时兴的裙子和包都给她买下来,她肯不肯要又是另一回事。
  她从一开始就不肯麻烦他,坚守着那点可怜的底线,像蜉蝣撼大树,跟他做着无声的对抗。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角落生根发芽,一眨眼居然长成足以抗风挡雨的坚韧树苗。
  她还在成长——魏赴洲亲眼看着她蜕变,无可厚非她在变优秀,可他又不是不让她成长,她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分得那么清呢?
  就好像成长起来是为了离开他。
  关谈月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不止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心里气他怎么听墙角,挑眼:“我想找谁借就找谁借,你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