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从缮兰斋到住的地方,蓝烟自己走过无数次的,今天这一段路格外显得短,好像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进小区,到了楼下大门口,蓝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递给梁净川:“我不要开,你来。”
  梁净川笑。
  “我真的很讨厌冬天。”
  “你讨厌的事情可真不少。”
  “怎样,你想回到这个名单里面吗?”
  梁净川把门打开,“你高兴就好。但我必须是名单里的第一名。”
  蓝烟不禁莞尔。
  门禁卡和楼上的钥匙是串在一起的,上了楼,仍然是梁净川帮忙开的门。
  她走进去,抬手去碰开关,还没按下去,一只手追过来,骤然攥住了她的手。
  她心脏骤悬,没有静电,仍似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腰被一把抱住,往后一揽,陷入他的怀中——她明明个头不算矮,却每次都能被他全然地笼罩。
  梁净川头低下来,黑暗里呼吸只在她耳后盘旋了不到两秒钟,便按住她的侧脸,把她的脑袋稍稍往后扳去。
  气息微滞,又沉沉呼出,他蓦地咬住她的唇,毫不掩饰他仿佛与饥饿感同等迫切的渴求。
  蓝烟转过身,踮起脚尖,两臂攀住他的后颈,她把自己的舌—尖探出来一点,他立即衔住,再闯进来。
  他格外强势,像大风天出门,迎面而来的一阵暴风,使她艰于呼吸,不得不仰面应接,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后倾。
  “烟烟……”
  她喜欢他这样好似出于情不自禁的低唤,像一粒火星,把她体表和心脏都点燃。
  没有人想着要开灯,或者往里走一步,嫌这些多余的步骤浪费时间。
  唇舌纠缠,又不乏尝试性的啃咬,一种生吞活剥般的急迫,好似互相都想将对方吃进肚里。
  她第一次知道,只是分开两天,就可以想念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蓝烟的外套滑落了下来,挂在手臂上,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羊绒打底衫,轻薄修身得如同她的第二层皮肤。梁净川温热的指掌,藏匿在这第二层皮肤之下,力气大得叫她疑心会在积雪一样的颜色上留下痕迹。
  可有内衣的棉衬作为隔离,她难免感觉到了一种隔靴搔痒般的空虚。
  她双脚踮得更高,把手指插—入梁净川的发间,也将自己更紧密地与他相贴。她希望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她希望他能满足她的期待。
  指尖从上沿探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过电似的颤抖了一下。
  空虚的一角被满足,又反噬为更庞然的空虚。
  黑暗里她感觉到梁净川的呼吸远离了她的嘴唇,缓慢地移动至颈项、锁骨……又滞留。
  他好像还在犹豫,不确定更进一步是否造次,踯躅之间,他的吐息如火舌,一下一下地扑在她锁骨附近的皮肤上。
  片刻,她羊绒衫的衣领骤然被拉了下来,就在肩膀感知到了空气的寒凉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爬楼的声音。
  蓝烟吓得动作一滞,“……好像是外卖。”
  “……嗯。”梁净川鼻腔呼了一口气,仿佛郁闷的叹息。伸手,把她衣服的领子牵回原处。
  蓝烟笑了一声。
  脚步在门外停了下来,门被敲响,梁净川隔门应道:“放门口。”
  听见那脚步声跑下去了,蓝烟抬手,准备开灯,询问一句:“先吃饭?”
  “先。”他笑着重复了这个词。
  蓝烟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梁净川开了门,把外卖拿进来,蓝烟把他的行李箱往里面推,两人换了鞋,去往餐厅,洗手之后,坐下吃饭。
  “俞晚成他们走了吗?”梁净川问。
  “没走。不但没走,还邀请我去做拿督夫人呢。”
  “……”梁净川笑了一声,“我只是问一问,我没有吃醋。”
  “是吗?”
  “我并没有那么心胸狭窄,他毕竟招待过我,有机会我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你确定在他看来你不是在耀武扬威?”
  “也是。”
  “他们明天早上就走了。下次吧,也许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过去玩呢。”
  吃完饭,梁净川接了一通罗珊打来的电话。
  接完,他对蓝烟说道:“我得审一份文件,可能十几分钟左右。”
  蓝烟点点头,帮他连上了家里的wifi,往厨房走去。
  梁净川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电脑架在茶几上,划拉了一会儿触控板,忽见一只玻璃碗被搁到了他手边的茶几上,那里面装着洗净去梗的车厘子。
  蓝烟自己拿了一个,喂进嘴里,在他身旁坐下,顺手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平板。
  解锁,用手绘笔在绘图软件上划了几笔,瞟了瞟梁净川,“你不吃吗?”
  “哦,我还在判断,这是不是在做梦。”
  蓝烟微弯嘴角,倾身,从碗里拿了一个,送到他嘴边。
  他怕有诈,等了一会儿才张开嘴,可就在这瞬,蓝烟迅速拿远,送进了自己嘴里。
  他笑一笑,并不跟她计较。他喜欢看她得意的表情。
  梁净川目光重新聚焦于电脑屏幕上,片刻,又一个车厘子递到了他嘴边。
  “你怎么会觉得,同样的当我会上两次……”
  话没说话,车厘子直接被塞进了他嘴里。
  梁净川顿了一下,抬手拿住,转过目光去看蓝烟。
  方才那一个她还没吃完,她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深紫红色的果汁沾在她的嘴唇上,把她一贯自然红润的唇色,染出了一点陌生的冶艳。
  他转回目光,吃完水果,冷静地最后一次敲击回车,点按确认,提交批复意见,把笔记本电脑一阖。
  蓝烟抬眼:“你忙完……”
  梁净川倏然倾身,劈头盖脸地吻上来,夺走了她手里的平板和手绘笔,往茶几上一放。
  两臂收拢,把她桎梏于沙发的这一角,紧抱着不留一丝缝隙。
  梁净川拾起了方才在门口被中断的流程。
  手掌托住她的手背,手指被胸衣后方的搭扣阻滞的这半分钟里,他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吮吻她的耳垂。
  解开的那瞬间,蓝烟觉得仿佛是自己的灵魂,从笼子里被放了出来,气球一样地越飞越高。
  她渐渐难以喘息,推高的羊绒衫,阻住了她的视野,她只好提心吊胆地抱住了梁净川的脑袋。
  室内开了暖气,可暴露在外的皮肤,仍然能感觉到空气的微凉,被湿与热裹络的地方,被衬托得更加明显。
  她仿佛在通感他咬破、吃下车厘子的整个过程。
  蓝烟抬手挡住眼睛,再三克制,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鼻腔里发出甜腻又破碎的闷哼。
  梁净川缓慢又耐心,仿佛要将深红浆果啃噬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他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占据了她活动的空间,她推他脑袋的动作分外无力。她想把身体蜷缩起来,但做不到,于是只能不自觉地抬高了自己的腰腹轻蹭,她已经顾不上害羞不害羞这件事。
  梁净川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埋首于她的肩头。
  他好像是在负压的水底潜溺了太久,不得不浮出水面,补充氧气。
  他的鼻息长而沉,她能听见他胸腔里激烈失序的心跳声。
  她当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高热的蒸汽燎过一样,隐隐发烫。
  “梁净川……”蓝烟没忍住出声,她听见自己声音奇怪极了,软绵绵的只有气声一样。
  “……嗯?”
  “你是那种,喜欢吃的东西,不舍得一次性吃完的人吗?”
  梁净川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他在她耳畔轻声问:“可以一次性吃完吗?”
  蓝烟咬了咬唇,把脸偏向一旁,伸手推了他一掌,“……我喜欢喝的茶没有了,你下去帮我买。”
  梁净川反应了片刻,“……好。”
  他起身,拿上茶几上的手机,往门口走去,蓝烟没敢看他,飞快地整理好了衣服,向着去往门口的背影说道:“你带上钥匙,等下自己开门。”
  梁净川说“好”。
  十五分钟,梁净川从便利店回来,拿钥匙打开门,没有在客厅里看见蓝烟的身影。
  目光去找,只见阳台处人影一晃,蓝烟手里抱着一堆干衣服走了进来。
  她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针织外套。已经洗过澡了。
  一件黑色t恤被丢过来,梁净川伸手接过,是他前天晚上留宿时下单的那一件。
  蓝烟不看他,也没说话,抱着那堆衣服,径自往卧室走去。
  衣服不算多,蓝烟把它们丢在床上,整理了好长时间,有的挂上,有的叠起来,磨磨蹭蹭,恨不得把每一条褶皱都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