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徐铭下周才回来。其实也说不好是下周还是下下周,c市的大雨天气实在折磨人。
  老樊养殖河鲜的池塘都坏了好几个了,山洪爆发,大半的鱼虾都被冲走了。
  徐铭在老樊的农家小院吃饭。老樊给烧了道红烧鲫鱼,徐铭跟村支书,还有村支书的儿子熊文斌都在这儿吃饭。
  老樊的产业是村里的创收支柱,洪水刚爆发那段时间,村支书就第一时间找人来帮忙。熊文正带着自己儿子,响应号召就来了。熊文斌是大学生,学生气十足,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细框眼镜,即便是下地干活也始终穿着一身白衬衫。
  徐铭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熊文斌几次三番打探他,想要跟他一块儿去荣城干活儿。徐铭看在老樊的面子上,给他一个兼职岗位倒是没什么。
  但熊文斌手高眼低的,想要徐铭给他一个店长的职位。徐铭呵呵笑了声,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熊文正看出徐铭不太乐意,因此制止了自家儿子的话茬。熊文斌老大不乐意了,狠狠地瞪了熊文正一眼。
  晚上他们又喝了点白酒。夏天,湿意从河岸边潮湿的黑色青苔,爬上农家小屋的水泥地板。水蜘蛛在水面像雨点一样爬来爬去。
  徐铭喝得有点儿热了。
  他想,他离开家来找老樊那天,刚跟陈栖乐吵过架。
  一开始他没想跟陈栖乐吵架的。
  他怎么舍得跟陈栖乐吵架?
  陈栖乐早饭也不吃,一定要他答应做0。徐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当被陈栖乐压的那一方,陈栖乐当1谁能爽到?
  靠陈栖乐那个小飞机爽吗?
  无痛当0,对他跟陈栖乐都是一种侮辱。
  陈栖乐拿枕头来丢他,徐铭刚躲了一下,陈栖乐就很凶地质问他,用那一副要哭的表情,问他:“徐铭,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当0?我会很痛。”
  “不让你痛还不行吗?”
  “不行。”
  “那我也没辙了,你都还没跟我正式表白,还没说你爱我爱到死,你就想要我当0。陈栖乐,你讲一点王法好不好?你要讲点公平。”徐铭捂着脑袋,躲开陈栖乐的抱枕攻击。
  “我就是王法,我不要自由主义恋爱那一套,我要玩霸道总裁强制爱。”陈栖乐哼哼一声,笑了。
  猫猫国王我啊,虽然j/j不怎么大,但就是要当大猛攻呢。
  徐铭跟他笑作一团:“陈总,我真不能当0。就你那个小飞机,还没停我身上呐,燃油就用光了。”
  听到徐铭的话,陈栖乐彻底生气了。
  脸垮成邪恶猫猫头的脸,嘴角向下,眼神凶狠。
  “我在跟你开玩笑!”陈栖乐很认真地说,他一拍桌子,“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没有秒身/寸,我没有。是你的技术太好,跟我没有关系。”
  之后徐铭就坐高铁离开了c市,跟老樊见面,谈合作。
  今天仍旧是大雨天气,河堤的水涨得很快。徐铭跟老樊合伙把最后一块池塘的鱼虾捕捞起来。他们两个人就坐在河边小屋里,围着小太阳,烤衣服。
  老樊看他一直盯着手机,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谈了女朋友。徐铭说没有,还早得很。
  老樊是个很传统的人,徐铭没有打算跟他讲实话。
  熊文斌过来送雨衣,看着徐铭若有所思。
  徐铭问他:“充电器有没有?”
  熊文斌把自己的充电器递给他,徐铭充好电。熊文斌看着他手机上的壁纸,问道:“铭哥,你手机壁纸上的模特蛮好看的,图也给我一张呗。”
  徐铭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不是模特。”
  “哦,是你朋友?长得真好看,能介绍给我认识不?”熊文斌摸了摸后脑勺,把雨衣放在木桌子上,“樊叔,雨衣我放在桌上了。”
  徐铭点了根烟,咬着,闷了一口烟后吐出来:“不能。”
  熊文斌又装作玩笑地问了一次。
  徐铭这次的脾气可没上回好了,脸上再没有装出来的斯文表情:“我不是说了吗?不能。”
  熊文斌没再说什么,对着徐铭笑了下,撑着伞走了。
  因为c市山区最近爆发大面积的泥石流,徐铭过来几天后,陆续收到朋友的问候消息。好久之前的高中同学也来问他,是否安全。不少之前的生意合作伙伴,见过一两次的相亲对象等都发来问候短信。
  手机里的消息每天都是99+。
  徐铭耐着性子挑了几条顺眼的消息回复。他把聊天对话框翻到最下面,看见了陈栖乐的消息。他半年前才加的陈栖乐的微信。陈栖乐很少用微信跟他联系,一般都是用的qq。
  陈栖乐的微信特别官方,就是陈栖乐穿着黑色西装的免冠照片,看起来跟卖房子的销售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陈栖乐更帅。
  对徐铭来说,这种帅气就是帅破苍穹的程度,能够吸引他掏出老婆本来买陈栖乐的销售产品。如果陈栖乐真的是销售的话。
  社会我猫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社会我猫哥:【猫猫叹气jpg.】
  社会我猫哥:【我当1就那么让你接受不了吗?】
  社会我猫哥:【你回来那天,我能不能去火车站接你?】
  徐铭给陈栖乐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陈栖乐不知道在搞什么,接电话特别慢。
  徐铭很有耐心地等。老樊给他端了一杯热茶来,徐铭道了声谢。老樊就靠着自己从垃圾站捡来的二手沙发,听录音机,看门外湍急的水流。
  这边的防洪工作做得很好,涨不到居民居住的地方,现在水位已经在往下撤了,要不然老樊可没这么悠闲。
  电话接通。
  “徐铭,”陈栖乐喊他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徐铭问他。
  “你家空调坏了,”陈栖乐大声讲,“我在修理空调。”
  背景音传来吭哧吭哧的空调制冷机声。
  徐铭家的空调还是他姥姥在世时装的,用了得有十来年了。也不知道以前的老牌子到底有什么魔力,一用就是十来年不带坏的。现在的电器用两三年就跟要散架一样。
  “你会修理空调吗?”徐铭对此表示怀疑。
  陈栖乐在徐铭的印象里,身体弱得跟柔弱小白兔一样,脾气倒是臭得跟小野猫一样。
  “我怎么不会?你不要小看我。”陈栖乐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的榻榻米上。
  空调修起来特别麻烦,他把外壳拆下来,又对照着手机里的维修视频看了两眼,把螺丝拧下来。
  “陈栖乐你要不还是开视频,我怕你把我家给炸了。”徐铭都没心情喝茶了。
  老樊听到他家要给炸了,看了他两眼。老樊这人实诚,特别有边界感,一般不会主动问起别人的私事。
  陈栖乐这人固执,但胜在还是听劝的。他打开视频。徐铭就看见陈栖乐顶着一张苦瓜脸,手里拿着个空调的外壳。
  “修空调有点儿难。”陈栖乐说。
  “要是不难,你轻易就修好了,你让维修工人怎么活?优秀聪明的乐哥,给维修工人一点活路吧。”徐铭夸张地说,“你别动了,我打电话找维修工人过来。”
  只听喀嚓一声,整个空调从墙面上掉下来。榻榻米被砸了个大坑。
  “我/操/你大爷!陈栖乐,你上辈子是哈士奇吧。”徐铭愣了。
  要是只坏了一个空调,徐铭也不至于这么惊讶。这榻榻米也坏了个大洞,敞开的窗户也被空调砸坏了。
  “你别动了,祖宗,猫哥,我现在就买票回来。你千万别去碰空调,我怕你把我家给拆完了,你晚上都没地儿睡觉。”徐铭开口。
  陈栖乐不是特别高兴地站在原地。他穿着徐铭的老头衫和自己的短裤,手臂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
  “那你快点回来。”陈栖乐心虚地要求徐铭。
  徐铭跟老樊说了一句,穿着半干的衣裳就往回赶。本来该是很仓促的一段旅程,但凡是别人让他这么仓促赶回去,他绝对会骂爹。
  而且还是因为这么愚蠢的事情。
  但这个对象是陈栖乐,事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他甚至觉得陈栖乐会不会是故意搞坏空调的,就是希望他回去。他觉得是陈栖乐喜欢他,想着他,所以才想要他立马赶回去。
  这是普遍养猫人存在的不正常心理。
  自己依赖猫猫,还把责任怪在猫猫头上。
  徐铭得了猫猫依赖症,唯有陈栖乐可以治愈。
  陈栖乐在家里等徐铭回来。大约过去一个小时,门铃响了。他以为是徐铭叫的维修工人来了,于是他兴冲冲地跳下榻榻米,跑去楼下开门。
  “姨妈。”陈栖乐见到门外的人,有一些惊讶。
  除开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和担心。在姨妈家住的这段时间,他睡在类似保姆房的房间里,在单人床上连脚都伸不直。外婆睡在沙发上,经常半夜要起来,给姨妈刚生下来的小娃冲奶粉。
  姨妈家的生活压力很大,她的大儿子学习成绩不太好,考试经常在班级中下游水平。姨妈给他报了许多价格高昂的补习班。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