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丫头蹦出俩字儿:“忘啦!”
  宋岑如把内容拼了个大概,小丫头追蝴蝶忘了形,从大杂院跑出来后迷了路,至于玩具,应当就是他们的。
  他又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糖豆。”小丫头翘起指头,比了个歪歪扭扭的ok,“三岁。”
  宋岑如:“那我先带你找哥哥?”
  小丫头警惕心不错,听见这话退了半步,又盯着宋岑如的脸瞧了瞧,用力道:“嗯!”
  方才也就回屋倒个水的功夫,再转身人就没了。
  霍北刚追出去就碰上李东东等人放学,他们绕着胡同转了一大圈连个影都没瞧见。
  李东东说:“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丢肯定丢不了,”虎子说,“周围邻居都认识,碰见就给送回来了。”
  大福点头附和。
  霍北:“分头找,我回去一趟。”他阔步一迈,其他几人各自散开。
  不消半分钟,霍北已经站在胡同口。
  临走前没来得及锁门,此刻院门大敞,而门口正有个身影背对夕阳而立,身姿笔挺,气质卓绝,远远望去极为入眼。
  宋岑如听见声响转过身,夕阳在脸侧勾勒出一条细边,鎏金似的镶在那儿。
  俩人皆是一愣。
  “哥哥!”糖豆从他身后冒出小脑袋,兴奋得摇头晃脑,“你回来啦!”
  霍北视线锁定糖豆,往前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大,“跑哪儿去了你?”
  小朋友最会读表情,她立刻躲回宋岑如身后,话也不说,从缝隙间偷摸看霍北。
  霍北板着张脸说:“你妈说没说过不能乱跑,真走丢了我看你上哪哭。”
  他喊的声音大了点,糖豆张嘴就哭,边哭边找靠山。
  宋岑如的腰被小胳膊抱了个瓷实,“......”
  糖豆抓着他的衣服,什么眼泪鼻涕全都胡噜上去,外套很快洇湿了一块。
  宋岑如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小孩子嘛,忍一忍,回去再洗衣服就是了。
  霍北觑了一眼,小丫头挺会投奔,这少爷竟也没把人推开。但找谁都不管用,今天非得教会这丫头片子什么叫安全意识。
  他厉声道:“把手撒开。”
  糖豆哭喊:“我不!”
  霍北忍着脾气,“撒开,我数三秒......3——2——”
  糖豆发出尖叫:“不要!”
  一大一小把宋岑如夹在中间,吵得有来有回,颇有不决出胜负誓不罢休的气势。
  宋岑如被扰得头晕,不好和小的讲道理,那就先移开大的注意力,他抬高了音量问:“你是胡萝北吗!”
  争吵声同时停了下来,霍北移去目光,“什么北?”
  “胡萝北。”宋岑如不知道是找错人还是念错名,对面的反应显然不对,他继续道,“......霍萝北?”
  霍北被气笑似的问:“故意的?”
  “没,我真不知道。”宋岑如略去问候直入正题,指着放在玄关处的箱子,“我来送东西,半路遇见的她。”
  霍北看过去,正是之前不要的那堆零碎,他的目光又在宋岑如脸上逡巡,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宋岑如接着说:“你们昨晚跟城西那些人对峙的时候我听见了,谢谢你帮忙。”
  听不得这话,霍北不怕有人跟他呛,反倒怕有人认真,况且是抱着拿人寻开心的态度帮的忙,他不自在的偏过头,“算了,你……”
  “老大!找到了吗!”李东东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虎子和大福紧随其后。
  三人跑近了才看见宋岑如,同时一愣,一齐看向挂在他身上的糖豆,大眼瞪小眼。
  李东东凑到霍北耳边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霍北懒得解释,一手抱起糖豆,准备送回她妈的店里。
  临走前,又冲几人低声道:“照顾一下,”又强调道,“照顾,懂吧?”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几个眼神来回之间,迅速达成共识:
  老大发话了,照顾客人!
  还能怎么照顾?直接刚!谁先上?
  虎子清清嗓子,“瞧瞧,这谁来了,稀客么。”
  “啧,不会是来摔门的吧?”大福说。
  李东东:“咱这儿的门可不经摔,劳驾您上别地儿折腾。”
  之前是姓霍的让人恼火,现在看来小弟也丝毫不逊色。明明他才是被骚扰的那个,宋岑如蹙起眉头没言语,作势要走。
  “这就要走?”李东东张开双臂拦住人,“哪儿这么容——”
  话音未落,他忽然往前一扑,和虎子、大福抱作一团撞上墙。
  李东东:“操!谁他妈踹我屁股!”
  “你姥姥!”陆平背着太极剑,石破惊天一声吼,“小兔崽子敢欺负人!”
  【作者有话说】
  李东东:他叫胡萝北,我叫心里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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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竹念的诗是《the road not taken》by robert frost 罗伯特?弗罗斯特(美)
  第5章 回见啊
  太阳快落山,大杂院里亮起灯,一方小桌上头摆满糕点,空气里飘着浓苦的中药味儿。
  宋岑如待在板凳上如坐针毡,这马扎硌屁股,动一下嘎吱响一下。身后还杵了三个罚站的,八成全都盯着自己后脑勺在心里骂人。
  他原本没想进院子,大概是被陆平的那声吼给弄懵了,所以老太太邀他进来坐的时候,语言系统只剩下“欸”还能用。
  陆平端着杯子从厨房里出来:“喝点儿热水。”
  宋岑如立刻起身去接,动作束手束脚,生怕她突然又来一嗓子。
  “嘁,人哪儿能喝咱们的水呀,”李东东抖着膝盖,朝虎子和大福小声说,“少爷金贵着呢。”
  “嘴里嘀嘀嘀咕咕什么?”陆平甩了个眼刀,“军姿有你们这样站的?沉肩收腹!背给我挺起来!”
  宋岑如跟他们一齐打了个激灵,后背整个弹直,陆平收回目光,冲他和蔼笑笑:“孩子你坐,你坐。”
  宋家算是个书香门第,哪怕宋文景性格强势,吼声都远不及眼前这个老太太。他局促地躬身,等长辈先落座。
  霍北从后门进来,一打眼就瞧见少爷半站半蹲,后头三个傻帽一个比一个绷得紧。不肖问,肯定是又惹老太太生气了,他挨过去,自动成为第四个。
  陆平直接拉着宋岑如坐下,冲霍北说:“送回去了?糖豆她妈说什么没?”
  霍北答:“忙着呢,没功夫搭理。”
  “得亏找回来了!人孩子丢了我看你拿什么赔!”陆平白了霍北一眼。
  霍北没说话,这事的确赖他,大意了,谁知道糖豆这么能跑?以后得找根防护绳栓小丫头手上,一时半刻都不能离开。
  有客人在,陆平暂且不管这几个泼皮,放软了声音问:“孩子你叫什么,哪儿人啊?”
  宋岑如:“姥姥,我叫宋岑如,苏城人。”
  “头前儿搬进8号院那个是你们家?”陆平说。
  宋岑如点点头。
  “那感情好,以后咱就是邻居了。”陆平指了指身后,越过霍北,“这帮兔崽子住咱附近,人不坏就嘴贱得很,今天的事甭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让这几个都跟你道歉!”
  宋岑如赶忙摆手,“没关系姥姥,他们说着玩儿的。”
  霍北听得云里雾里,他压着声音问:“你们几个干嘛了?”
  大福和虎子异口同声:“没干嘛啊......”
  李东东委屈道:“你不让我们好好‘照顾’么,就臊了他几句。”
  霍北转头大骂:“狗屁!谁他妈让你臊了!”
  “还吵!”陆平抄起手边的苕帚,狠狠抽过去,“就你!先给人道歉!”
  宋岑如噌地一下站起来,连连摆手,“真不用姥姥,我没事儿。”这几个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再这么一弄,以后更得跟他对着干了。
  “姥,您给人吓着了。”霍北挨了一棍,伸手掸掸灰,“你叫什么来着,哪个cen哪个ru。”
  “山今岑,女口如,”宋岑如看着他,“你叫什么?”
  “霍北。”
  不是胡萝北,也不是霍萝北,是霍北。
  宋岑如是个机灵的,他拿着前两天被勒索的事当台阶,霍北顺坡就下,陆平听完原委这才放过几个人。
  天色将晚,约莫在外头耗了半小时,再不回去华叔该着急了。宋岑如向陆平告别,走出大杂院五十米,身后还跟了一个。
  “老太太怕你被狼叼了,让我守着。”霍北嘴里出不了正经话,他阔步追上去,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少爷没想象中那么娇气,明显能看出来他坐着马扎不舒服,一个字儿没提。
  宋岑如安安静静走了一路,拐进元宝胡同才说:“城西那群人是干什么的?”
  “嗯?”霍北说,“我还以为你刚才被水毒哑了。”
  “......”宋岑如停下来,“你嘴一直这么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