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95节
  城门之上,成将军傅知州已经率领士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詹璟文也带着自己的手下赶来支援。
  姜青野站在高处,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叛军,深吸一口气:“所有人听令!守住雾庄,绝不让叛军踏入城内一步!”
  “是!”士兵们齐声喊道,声音震耳欲聋。
  叛军很快就冲到了雾庄城下,他们推着攻城车,朝着城门撞去,城墙上的士兵们则用弓箭和石头反击。
  詹璟文站在姜青野身边,看着城下的厮杀,脸色凝重:“叛军的人数太多,又仿佛带着必死的决心,我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姜青野眉头紧锁,他知道詹璟文说的是实话。雾庄的守军本来就不多,经过刚才的战斗,又损失了不少,而叛军却是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姜青野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我们的援军!”
  只见远处尘烟滚滚,数百名骑兵朝着雾庄赶来,瞧着铠甲制式,像是渝州来的。
  詹璟文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有了援军,我们就能守住雾庄了!”
  援军很快就赶到了雾庄城下,他们从叛军的侧面发起攻击,叛军没有防备,顿时乱了阵脚。姜青野抓住机会,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士兵们冲了出去。
  叛军腹背受敌,很快就败下阵来,柘波此次亲征,见势不妙带着剩下的叛军仓皇逃窜。
  姜青野没有追赶,于战马之上挽弓搭箭,一百二十石的弓,带着雷霆之势,离弦而出,姜青野过人的目力能让他清楚地看见马背上仓皇溃逃的将军踉跄下去。
  一击得手,他领军停住,不再追击,只是让士兵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战斗结束后,雾庄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
  詹璟文看着眼前的景象,深深叹了口气:“乱臣贼子,致使生灵涂炭,该杀!”
  渝州的援军已经策马至城下,是许小将军,他于马上拱手,“末将奉知州命令前来驰援。”
  如此英姿勃发的郎君,詹相公一见便心生好感,“大凉有栋梁若此,真乃社稷之福。”
  策马回防的姜青野听到这话蹙起了眉,只露了个脸的许伯言成了大凉栋梁了。
  他成了大凉逆贼。
  怪不得詹璟文会被一贬三千里。
  第105章
  姜青野勒住马缰, 玄色披风在风里扫过满地狼藉,他望着詹璟文与许伯言相谈甚欢的模样,被弓弦划出红痕的指节蹭过缰绳带起一阵麻痒。
  一个他的手下败将, 一个大相公的手下败将, 大凉交到此二人手上才真是没有未来,也不知究竟有何可惺惺相惜的。
  姜青野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城楼下被抬走的伤兵, 跃下马对遥遥望过来的许伯言颔首, 算是打过招呼。
  他逆着人流朝城内走去, 与匆匆赶来的成将军、傅知州擦肩而过。
  詹相公的名声和作风,哪怕他并未与其共事也曾听过几分, 无论前世今生,他敬佩其为人,但眼下,还得看在这位相公心里,遵上意是否重过保百姓。
  姜青野径直往知县府去,悬黎还在等着消息, 他不愿让她多担惊。
  此时知县府内,悬黎正带着岁晏慕予对着一张雾庄周边地形图出神。
  桌上茶盏早已凉透,她指尖落在“黑石谷”三个字上,眉头紧锁。
  方才亲兵来报, 叛军撤退时,有小股人马往黑石谷方向去了,那地方地势险要, 若是藏了粮草或是伏兵,日后必是隐患。
  “在想什么?”姜青野推门进来,身上的血腥味混着冷风涌入, 悬黎立刻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手臂:“没受伤吧?”
  “皮肉伤罢了,不碍事。”姜青野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形图,“你也在查黑石谷?”
  “什么叫也?”悬黎看着岁晏和慕予帮着姜青野褪下了他的轻甲。
  姜青野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这个日后再与你细说。”
  萧悬黎点头,指尖划过图纸:“柘波两次进攻都透着古怪,第一次小队试探,第二次大举强攻,倒像是在故意耗我们兵力。若他真要同归于尽,没必要留着黑石谷这条退路,除非……”
  “前头那次,是我特意留了活口,给先遣小队的假象,叫他们以为雾庄城中空虚,诱敌深入的。”
  “但柘波真的率军前来,也过于冒进,除非黑石谷藏着他的后路,或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支撑。”姜青野接过话头,指尖点在黑石谷西侧的山道上,“我让人查过,这条道能通到渭宁腹地,若是藏了粮草,他此次败了,日后还能卷土重来。”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亲兵的脚步声,声音带着急意:“将军,郡主,成将军与傅知州带着詹相公与许小将军来了,说要商议战后事宜。”
  许小将军?
  她只认识的将军中,仅一家姓许。
  萧悬黎与姜青野对视一眼,姜青野鼓了鼓腮帮,扮无辜博悬黎喜欢。
  悬黎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詹璟文一进门,便看到桌上摊开的地形图,目光顿了顿,随即温声道:“看来小将军与郡主早已在为雾庄后续安危谋划,郡主睿智。”
  詹璟文碍于立场,不肯将褒奖之词加诸于姜青野之身。
  姜青野面色不变,称赞悬黎,比称赞他会更让他愉悦,算这老头还有些眼色。
  许伯言跟在他身后,一身银甲亮得晃眼,目光扫过萧悬黎时,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京城一别,没想到再见如此之快,郡主别来无恙。”
  萧悬黎淡淡一笑,“没想到连伯言大哥也来了。”
  姜青野将地形图收了收,看向俨然成了人群中心的詹相公,语气平静:“詹相公此刻来,是为上书陛下的事,还是为战后调度?”
  提到上书,詹璟文脸色严肃了些,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草稿:“老夫已将雾庄战事写清,许小将军驰援有功,老夫也一并提了。至于你……”
  他看了姜青野一眼,“老夫只写了你‘暂留雾庄御敌’,未提你抗旨之事,待陛下回复,再做处置。”
  姜青野恍若未闻,倒是悬黎接过奏折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如詹璟文所说,对姜青野的描述极尽克制,可对许伯言的“驰援之功”却写得详细,甚至提了“临危不乱,调度有方”。
  悬黎将草稿递回,代姜青野谢道:“多谢詹相公手下留情。只是有一事想请教,詹相公如此抬举许将军,是有何深意吗?”
  这话一出,詹璟文有一瞬分神却被他掩饰得极好,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郡主此言差矣!老夫自然是希望能安定四方的将领如雨后春笋,有许将军作表率,自然能整肃军纪,鼓舞人心,这才多写了两句。”
  句句不提姜青野,但句句都点姜青野。
  随着成将军一涌而入的西南驻军部将,赞同地点头,却有在悬黎平静地看过去时装作很忙的样子,掸灰挽袖子捋头发,总之不与悬黎对视。
  曾经的元娘,是元帅老大的女儿,整个西南驻军的掌珠,但如今的元娘,促成西南旧部返渝,已渐渐成为西南驻军的主心骨,隐隐有了说一不二的威势。
  “诸位叔伯想来是要商量大事,悬黎便不打扰了。”悬黎假笑的时候,很有些幼时让人头疼的模样。
  她要走,也无人敢拦她。
  众目睽睽之下,悬黎牵起姜青野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出门去,双胞胎紧随其后。
  双胞胎看得明白,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喜欢二郎,更不喜欢二郎和郡主娘娘在一起,既然如此,那他们也不和这些人在一起。
  岁晏与慕予两个抬头看看,渝州来的高大威猛的爷爷们果然都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二郎,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长出嘴巴把二郎吃了。
  姜青野却十分坦然,还能面带笑意地从众人中间走过。
  欠扁的笑容更是让悬黎一众叔伯气得牙根痒痒,可偏偏又不能做什么,悬黎此举就是在向他们说明自己对姜青野的在意,是无声地给姜青野撑腰。
  老大在天之灵要是看见这一幕,还不得连夜把姜家祖坟炸了,西南诸将不约而同地想到。
  才出门岁晏便迫不及待的向悬黎告状:“大胡子爷爷们偏心,二郎都受伤了,可他们都偏向那许将军!”
  一旁的慕予跟着重重地点头。
  “偏向便偏向,那都与小姜将军无关,如今小姜将军要做的,是协助成将军守住雾庄,旁的都不重要。”
  悬黎没松开姜青野的手,姜青野凑上来轻声道:“我才不在乎那些,只要萧氏悬黎的心是偏在我身上的就好。”
  姜青野轻抚她的发顶,目光落在悬黎鬓发之上,珍珠流苏晃得他心旌摇曳,“明日我亲自去黑石谷探查,劳烦郡主娘娘在府里帮我盯住詹璟文的动静,我总觉得,他的来意没有那么单纯。”
  此刻,悬黎也有些想将他的嘴缝起来。
  次日天还未亮,姜青野便带着十名精锐亲兵并岁晏慕予,换上便装,往黑石谷去。
  黑石谷离雾庄三十里,一路都是崎岖山路,等他们赶到谷口时,天刚蒙蒙亮。
  谷内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姜青野示意亲兵们放慢脚步,沿着西侧山道往里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姜青野立刻示意众人躲到岩石后。
  只见一队叛军打扮的人牵着马,正往谷外走,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神色慌张。
  “是柘波的贴身护卫!”一名亲兵低声道,他曾在叛军第一次突袭时见过此人。
  姜青野眯起眼,看着那队人走远,才轻声道:“跟上他们,看看他们要去见谁。”
  众人悄悄跟在叛军身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竟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驿站。
  那队叛军径直走进驿站,不多时,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从驿站里出来,接过锦盒,转身进了内堂。
  姜青野定睛一看眼睛危险地眯起,这人他觉得眼熟,一定是见过的,但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二郎,你怎么了?”姜青野身侧的慕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姜青野压下心头的疑虑,示意众人往后退:“别声张,我们先回去。”
  那人的模样却在他脑海里盘旋,此人必然不是军中所见,而是京中所见,但京中他接触过的人也不算少,究竟是哪家的?
  姜青野紧锁着眉,带着卫队心事重重地返回雾庄。
  回到雾庄时,已是午后。
  姜青野径直往知县府去,刚进门,便看到悬黎正与杨思芃说话,见到荆钗布裙的杨娘子,姜青野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
  他知道他在哪里见过那着官袍的人了。
  见他回来,萧悬黎立刻起身:“怎么样?黑石谷有发现吗?”
  姜青野将她拉到内室,沉声道:“柘波的后援,是邓宽。”
  那官袍男子,是邓府的管家,他随大嫂去给贤妃添妆时,与邓府管家有过一面之缘。
  悬黎脸色微变,她虽早有猜测,可真听到这话,还是心头一震:他怎么敢,已经是加无可加的富贵了,他还需要行此悖逆之事吗?”
  “我猜测,如今在他眼里,除掉你我,比什么都重要。”
  姜青野冷笑一声,坐在椅上,“柘荣死了,柘波心中焉能不恨,若不是邓宽暗中给好处、传消息,他根本不可能轻举妄动,连番进攻雾庄。
  “邓宽是想借柘波的手,把我困在雾庄,最好让我死在叛军手里,或许陛下并非不知情,所以詹相公来了,只待我死在雾庄,到时候他再派詹璟文收拾残局,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落个‘平定叛乱’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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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中秋节快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烟花][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