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糖葫芦脑袋」:你不如说有棱有角
  弹幕狂滚,不一会儿就从讨论手的样子变成了讨论手的主人是谁。柏青山一句话不说,笑笑地往屏幕后瞄。
  柏松霖正坐在凳子上含着许槐的手指,这也不怕血了,就是皱着眉头像要准备训人。
  “疼不疼?都冒血了。”
  “有一点儿……”
  “该你疼的。缝东西还能分心?”
  “我就看了眼直播……错了霖哥。”
  “扔那儿别缝了,下播后我给你弄。”
  “就差几针。一分钟……不,三十秒就能完事。”
  “那拿过来在这儿缝,我看着你。”
  两个人音量不大,基本是压着声儿在讲,但柏青山不说话屋里很安静,字句能零零散散被收进听筒里。
  「沙漠一只雕」:woc……
  「雪山飞胡」:这是训小槐树呢吗?
  「财神爷睡我被窝」:听着是
  「财神爷睡我被窝」:妈蛋有点dom那味儿了
  「财神爷睡我被窝」:果然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财神爷睡我被窝」:只要活着啥都能遇到
  「橘头大辣椒」:啊啊啊啊啊啊我抓耳挠腮
  「橘头大辣椒」:到底谁啊
  「橘头大辣椒」:主播能不能动动手指翻转下摄像头
  柏青山:“不能,我怕挨骂。”
  「糖葫芦脑袋」:!
  「阎王上早八」:!
  「虾大侠」:!
  「沙漠一只雕」:靠,更好奇了
  「我磕的cp都be了」:其实……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就晃一眼?主要是五六想看了
  「吃饭用缸」:附议附议
  「吃饭用缸」:嗨呀五六还是那么可爱
  「我磕的cp都be了」:我感觉我好像……
  直播间继续沸腾着,沸腾了一会,许槐坐回原位低头缝针,只能看见圆圆的头顶。
  刚哄了柏松霖半天才被放回来,他不敢抬头了,一针一针缝得相当专心。
  「虾大侠」:急死我算了
  「虾大侠」:屏幕后面那个人
  「虾大侠」:你敢不敢说句话
  「橘头大辣椒」:你有本事拉走小槐树
  「雪山飞胡」:你有本事自曝啊
  「沙漠一只雕」:别躲后面不出声
  「财神爷睡我被窝」:我知道你在家
  柏青山被这几个接台词的逗完了,不过也知道是时候该踩刹车。他正要转移话题,却见柏松霖在直播间冒了泡。
  「柏松霖」:刚才是我
  「吃饭用缸」:????????
  「沙漠一只雕」:!!!!!!!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不儿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是你小子???????
  「糖葫芦脑袋」:所以……
  「糖葫芦脑袋」:你们俩……
  「财神爷睡我被窝」:是个什么情况……
  「柏松霖」:就是你们想的那情况
  柏青山看到这行字愣了几秒,屏幕上已经被“啊”和兴奋的叹号淹没。他抬起眼,柏松霖冲他挑了挑眉。
  这句话是给他看的。
  柏青山在0.01秒的时间内领悟了这层意思,领悟的同时,他心里鼓起一种软和的感慨。其实他还能看不明白这俩是怎么回事吗?自许槐从科大回来,两人的互动已经很明显了。
  再到柏松霖受伤、许槐出走、两人吵架冷战,一切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还有许槐烧着的那天,柏松霖在门外对许建平说的话……
  他早知道柏松霖对许槐怀的是什么心,但不知道柏松霖自己知不知道。
  现在,他总算是等到柏松霖说出了这份意思。
  他这侄子,认准了才说,说什么是什么,从小他就没把他完全当小一辈的人看过,都是当弟弟处。等哥嫂父母没了,他俩就是钉进这座院里的两根柱,一起撑事儿、雕木头,比起叔侄更像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
  柏青山没说话,抬着下巴给了柏松霖一个笑。
  这头柏青山沉默地想事,那头的直播间依然热闹,早不需要主播控场了,网友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
  「我磕的cp都he了」:果然是你……
  「虾大侠」:我敬你是条汉子
  「阎王上早八」:啊啊啊我一边叫一边打滚啊啊啊啊
  「阎王上早八」:我就知道不是我们想得复杂
  「吃饭用缸」:he姐
  「吃饭用缸」:你是改名的be姐不
  「我磕的cp都he了」:是我
  「我磕的cp都he了」:从今天起我就叫he
  「我磕的cp都he了」:老娘都搞到真的了还be个毛啊?!
  「我磕的cp都he了」:过两天就新年了,新年新气象
  「我磕的cp都he了」:你俩给我稳稳锁死!!!!!!
  「糖葫芦脑袋」:又疯了一个
  「糖葫芦脑袋」:下面有请小槐树发表感言
  「财神爷睡我被窝」:附议
  「雪山飞胡」:附议
  「橘头大辣椒」:附议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小槐树那是干啥呢?
  柏青山去看许槐,许槐正抓着黄狗玩具上下摇晃,表情特别认真。
  “小槐,”柏青山立马就想逗他,“大家让你发个言。”
  许槐的手顿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狂摇狗子被发现了,挺局促地挠了挠头。
  挠完,孩子老实交代:“这个玩具的眼睛松了,我刚缝好,想试试它还掉不掉。”
  想了想他又补充:“而且我刚才听了小叔讲的习俗,想摇一摇把它里面藏的旧记忆清走,这样以后它就是一个全新的玩具狗子。”
  直播间“哈”了起来,柏青山也笑。柏松霖在屏幕后面勾勾手把傻小孩儿叫走了。
  “他们怎么都笑我?”傻小孩儿还问,“我觉得我说得挺有道理啊。”
  “是有道理。”柏松霖说。
  许槐当时有被安慰到,然而等上床躺下就不这么想了。
  柏松霖叫他接着认错。
  这是最近两三天的保留节目,一到熄灯就得来这么一出。许槐知道柏松霖早不生气了,就是存心折腾他,所以一直很配合。
  然而今天……
  “别、别这样。”许槐颤着声儿说,“你这样我认不出来。”
  “怎么认不出来?”柏松霖问他,“前几天不是认得挺好么?”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许槐瞪着柏松霖。柏松霖微微一笑,全然无视收到的谴责眼神,继续稳定地动作。
  许槐像只小螃蟹一样叉着腿被他掌着膝盖抛颠,很快服了软。
  “脑子晕……霖哥求求……”
  “求没用,说你该说的。”柏松霖稍微放慢一点速度,等了会儿,轻笑着说,“摇一摇就能把里面藏的旧记忆摇走,就能变成全新的,这话是谁说的?”
  我怎么知道啊,一定是个白痴、笨蛋!许槐又气又悔,被欺负得掉了两滴泪。
  “多摇一摇你就能乖乖的了,是不是?”
  偏柏松霖还要继续说。许槐拿胳膊推他,要从他身上下来,嘴抿着,被臊出来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滴。
  柏松霖让他下来,坐起身,很温柔地摁了摁他的眼角。
  许槐湿着眼眶,从一闪一闪的睫毛下看柏松霖,下一瞬脸朝下栽了下去。
  “哭也没用。认不出来你就省点力气。”
  这一夜似乎比冬至夜还要长。许槐哆哆嗦嗦认了几句错,根本不知道自己认了什么,大多数时间都在央告和饮泣,嗓子哑了也止不住哭腔。
  彻底瘫倒时,黄狗玩具居然立在他脸前。许槐想把它拿开,却疲累得动不了一根手指。
  柏松霖双臂穿过腋下给他抱起来,他蔫蔫巴巴把脑袋搭在柏松霖的肩上,昏沉地听着放水声,几乎站着就睡着了。
  等终于躺进被子里,许槐一翻身便“嘶”地一声。
  “哪儿疼?”柏松霖把他捞过来。
  “不是那儿,腿疼。”许槐困得眯着眼,“你掰太开了,还架了好久,筋抻着了。”
  柏松霖遮着他的眼按开小灯,问他:“当时怎么不说?”
  许槐“唔唔”的,听不清说了什么,小狗找窝一般把脸埋进柏松霖的心口。
  那里又暖和又舒服,特别好枕,心跳声一声一声的,单调规律,许槐睡得很香。
  睡了一觉醒来,柏松霖还醒着。
  “霖哥……”许槐懵懵地睁开一只眼,又被小灯晃得闭上了,“你怎么还没睡……”
  口齿含混,一听就是还迷迷糊糊。柏松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灭了灯说:“睡吧。”
  柏松霖的口吻沉沉的,透着股清醒,许槐闭着眼在他胸前静了一会,用手肘垫着撑起身。
  小狗眼圆溜溜地看上去,柏松霖正锁着眉。
  两个人同时眨了几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