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之后的几天,下关县又飘了三两场小雪,许槐和柏松霖几乎没出房间。两人躺在一床被子里睡一阵醒一阵,交流不多,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偶尔各自看看手机,剩下的时间都依偎在一起。
  什么也没做,就是很平淡地搂着,脊背贴着胸膛,看屋檐底下的冰柱淅淅沥沥融水。
  冰柱化完,两人出了正屋。
  挺长时间没出门,许槐对外面的冷空气都陌生了,鼻子还有点堵,总觉得身体不通透。柏松霖把他裹得特别严实,叫他揣着自己的兜往前走,遇到结冰的地方两人就同时往前出溜。
  许槐一出溜准笑。嗓子还哑,是只开心的小鸭。
  俩小狗听见笑声跟着“汪”两声,停下来在前面等他们过去。
  一条街,如此慢慢走到了头。
  两人又掉头出溜回去,进小院,厨房里已经忙活上了。杨树最近真的没去卖店,天天在家给柏青山当小工,端茶送水兼揉肩捏背,还包做饭,这会正在调馅儿。
  柏松霖撩帘和许槐钻进去,一看,灶台上摆得满满当当。
  “整这么丰盛,”柏松霖问,“啥日子啊?”
  “二九天,想吃点好的。”柏青山在里间的餐桌边回话,“顺带庆祝下你俩出洞。”
  柏松霖闭嘴了,拍拍许槐叫他去里间坐着,心想他真多余问。柏青山从以前就是芝麻大点的节也会找辙过,嘴甜的,能哄着身边人陪他一起乐呵。
  杨树最吃他这套,每回都陪。俩都喜欢热闹。
  柏松霖脱外套洗手,接过杨树手里的盆给藕盒填馅儿。他和柏青山都不爱吃太肥的,一盆肉因此精瘦,杨树把肥的全挑走了。
  填好几个后,柏松霖默默给手里的藕盒塞了枚干红豆,单独放在一边待炸。
  柏青山和杨树一里一外说着话,鸡零狗碎的家常,全是这条街上的事,挺适合干活的时候当作背景音。
  杨树说崔平的儿子回岐城了,过完大年再给他送过来。他这阵子在厂里忙得团团转,临近过年出货量大,厂子里还新研了种果酒,目前在试尝调整阶段,他得盯着进度。
  郁美妞诊所的生意也不错,上次直播后她接了两个访谈,关于宠物养护和流浪动物救助。现在偏院的毛孩子们全给合适的人领走了,她计划年后再纳几只,要不空出几间屋还挺不习惯。
  叶育森最近最忙,年底了,林场各种事很多,他们今年工作做得好,省里要来人实地考察林场建设。不过他忙主要是因为他在市三院谈了个女朋友,护士,去看薛老头时认识的。
  薛老头的腿恢复得比预期要好,几个徒弟管着,见天视频监督,前两天还给人拉去城里复查。这一拉走就没送回来,中医馆里接了个难治的骨病患者,正好让老头出马发挥余热。
  阚璟珲还是老样子,小院、北城来回飞,排演话剧,探班陈序元。他说自己已经成了剧组最受欢迎的后备役发型师,他打算扎在那儿干到戏杀青,然后跟陈序元回老家过年。
  过年……
  许槐恍然,不知不觉十二月快过完了,日子在平淡中向前,街上每个人的人生都在徐徐展开。
  他来小院也有十一个月了……
  许槐探头向外看,“滋啦”的油炸声和肉香暖洋洋溢得哪哪都是,柏松霖下巴一点叫他过来,夹着块藕盒吹了吹。
  咬一口,又烫又好吃,肉汁儿流了一嘴跟味蕾打架。再嚼两下,许槐吐出枚硬硬的东西。
  “幸运藕盒,”柏松霖冲他一笑,“里屋玩儿去吧。”
  许槐没去,低头把嘴里的滋味咽干净,搬着小凳坐下,脸上慢慢浮起一个特别孩子气的笑容。
  就坐柏松霖脚边、跟着柏松霖挪。碍事极了,后来被柏松霖强行赶了进去。
  又过了不大会功夫,菜都上桌,四个人有些日子没一起吃饭了,再加上俩狗在地上蹲着,里屋显得挺拥挤。
  但也热热乎乎。
  柏青山起了瓶崔平厂里的新酒分着倒,荔枝味儿的,清甜透亮,闻着就香。许槐的眼跟着酒瓶走,快倒到他这儿时,柏松霖伸手把他的杯子盖住了。
  “他不喝。”柏松霖声明,“我熬梨汤了。”
  许槐听了马上点头:“是的小叔,我喝梨汤。”
  说完许槐就自己去灶台倒了一杯梨汤进来,放在桌上还去看柏松霖,一脸求表扬的乖样儿,简直能把柏青山逗死。
  “梨汤熬得不错,”柏青山故意问柏松霖,“有我的没有?”
  柏松霖看了柏青山一眼。没等他说话,杨树先说:“多呢,我给你倒?正好你也别喝酒了,晚上还得直播。”
  “这不才中午。”柏青山心说你裹什么乱,转脸冲许槐道,“小槐就喝梨汤啊,要不要尝点儿酒?”
  “不尝了,”许槐坚决摇头,“霖哥不让。”
  “是你嗓子不让。”柏松霖瞧他。
  “是的,”许槐一秒改口,“而且我喝了还头疼。”
  “他说啥你是啥,”柏青山“哈”了一会,没个叔样,停顿几秒问,“你干啥这么听他的?”
  柏松霖又不是杨树,他敢不听么?更何况现在他还是“戴罪之身”。许槐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好解释,就简单说:“得听。”
  “啥关系你就得听?”
  这回连杨树都乐了。柏松霖无语地看了看俩叔,心想又来?
  “霖哥是为我考虑,”然而许槐挺认真地向他们解释,“我俩……就是你跟小叔那样的关系。”
  真诚无敌,这下杨树和柏青山都不说话了。柏松霖本来很不好意思,看他俩那样儿却又想笑,最后仨人谁也没问、没解释,端起杯一块碰了碰。
  话都在酒里,一碰好像就跟着落定。
  许槐拿梨汤和他们碰,喝了两口,柏松霖用筷子蘸酒喂他,尝着苦,咂么一会儿才能觉出一丝一缕的甜。
  不如梨汤好喝。
  许槐抱着梨汤罐子喝了一下午,开播前才舍得放下。前阵子这事儿那事儿,他有好久没和柏青山合体直播了,这次没啥事,他就继续入镜给柏青山当道具。
  俩小狗围着他坐,柏松霖、杨树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给柏青山打包货品,抬眼就能看到。
  这种久违的氛围实在适意。
  许槐低头穿针引线,准备给黄狗玩具加固眼睛,耳朵空闲着,听柏青山在一旁聊天、接单。
  柏青山的声音娓娓的,介绍即将发出的这批八音盒,上面的设计源自西南深山的一个少数民族。这个民族的人敬畏自然,崇尚风的力量,有在年尾“放风”的习俗。
  “所谓‘放风’,就是把心里淤积的遗憾、痛苦、烦恼统统释放出来,他们管这些负面情绪叫做‘困在心里的风’。每年年根,他们会定期去雪山上‘放风’,对山喊话,把心里的风放进自然里,让天地间的风把它们吹走。”
  “‘放风’的时候,当地人会在树枝上挂碰铃,还会有德高望重的老人上下摇摆手铃。他们认为铃铛的声音寓意吉祥,能帮助人清空杂念,在‘放风’时‘听个响儿’,可以告别过去不好的记忆,以崭新的面貌迈入来年。”
  “铃铛的图案就是这上面的样子,”柏青山举着八音盒拿近了问,“看得清吗?”
  许槐歪头去看,好些弹幕都说看不清。柏青山就在纸上刷刷地画,几笔勾勒,翻过来举到脸前。
  “长这样,上面的波浪纹代表风,圆形代表太阳,水滴形……”
  许槐越看越觉得见过,皱着眉苦思冥想,等看到水滴形的图案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杨树卖店里挂的铃铛。
  反应过来的同时,针走偏了。
  第70章 跟我在一块,你高兴吗
  许槐“哎唷”一声,拔出针先冲柏青山摆手示意没事,怕影响他直播。
  下一秒许槐就出了镜。
  「阎王上早八」:诶?
  「橘头大辣椒」:啥情况
  「雪山飞胡」:小槐树咋嗖一下没了
  柏青山:“扎手了。”
  「财神爷睡我被窝」:虎摸
  「阎王上早八」:虎摸
  「橘头大辣椒」:虎摸
  「我磕的cp都be了」:先别忙着摸
  「我磕的cp都be了」:你们看没看见一只手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大晚上你别搞那灵异的
  「我磕的cp都be了」:不是
  「我磕的cp都be了」:有人把小槐树拉走了
  「我磕的cp都be了」:你们都没看见?
  「我磕的cp都be了」:【图片.jpg】
  「吃饭用缸」:我服了
  「吃饭用缸」:be姐
  「吃饭用缸」:你这啥手速
  「我磕的cp都be了」:专业磕cp的手速
  「财神爷睡我被窝」:你别说
  「财神爷睡我被窝」:这手型还挺好看
  「财神爷睡我被窝」:骨头是骨头肉是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