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谢稚才、宁柠和其他制片统筹们瑟缩一旁,大气不敢出。
  温曼蓦地止步,冷冷地站在宁柠面前:“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准备得很充分?”
  宁柠嗫嚅着开口:“我……我没想到——”
  “没想到?”温曼冷笑一声,抬手将桌上的电脑屏幕猛地转过来,“你的嘉宾,一个星期前就因为团队启动ai量化交易被投行开除了,这消息你知道吗?”
  屏幕上赫然是郭宇被辞退的爆料消息,宁柠瞥了一眼,脸色顿时刷白。她张口结舌:“我……我联系他的时候他还在职,我真的做过查证的……”
  “很好,我在做新闻,我的制片人在做旧闻。”温曼直接划破宁柠的最后一点尊严。
  宁柠面如死灰。
  温曼不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以后你制作的每一条新闻,先由你团队内部重审,再送到我这来。你暂时没有独立决定权。”
  “对不起,我知道了……”宁柠低头,声音几乎埋进胸口。
  谢稚才忽然往前一步,挺直身子:“是我没发挥好,是我的问题。”
  温曼猛然回头,一步逼近他,语气像枪口上膛:“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她气场如压顶山岳,直视他的眼睛,“我就不该破格让你直接上主播台。”
  这一句话像冷水从头泼下,谢稚才心头猛地一空。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等待命运的宣判。
  “从今天起,你在《经济纵横》的排班减半,另一半交由燕常衫他们顶替。你去做外景记者,多锻炼临场能力,多采访点牛鬼蛇神,别再在演播台上‘啊啊啊’说不出话。”
  谢稚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视线绕过温曼的肩,和宁柠交换了一个大难不死又同病相怜的眼神。
  ……
  榕港的圣诞装饰还未拆除,转眼又无缝衔接到了公历新年。一月初的冬雨落了一场又一场,阴沉的天幕像是久未翻新的天花板,给南方带来了难得的寒意。
  谢稚才从出租车上下来,冷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将大衣领子竖了竖,低头快步穿过马路,朝对面那家裁缝工作室走去。
  那是一幢老洋房改造的个人定制店,带着旧日英伦的风情。他急着躲雨,没多看门头,便推门而入。
  到得早了些,侯向恩尚未出现。侍者确认了名字,接过他的外套,引他进了内室。屋里一面墙挂满布料卷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木气味。
  “先生要喝点什么?”侍者恭敬问道。
  谢稚才略作思忖,反问:“侯向恩平常喝什么?”
  “她通常会点一杯香槟。”
  “这天儿她也喝冷的?”他一脸震惊,摆手道:“算了,给我来杯热红茶吧。”
  侍者轻笑着点头离去。
  不是不想照顾侯向恩,是谢稚才心情不太愉悦。
  车开过来的路上,他收到宁柠发来的一个短视频。点开是林宗子那晚在节目上说的话,和他以前在电竞比赛上的四杀五杀画面剪辑在一起,中间插入了谢稚才和另外两个嘉宾或愤怒或难堪的表情。
  动感音乐,夸张特效,交叉剪辑,堪称精神污染。
  谢稚才看了几秒就按下暂停,点开评论区,匆匆扫了一遍,有几条提到了他的格外扎眼:
  ——在现场,导播切镜头的手速都比主持人反应快
  ——建议下次让chatgpt当主持
  他切回微信,回复宁柠:你好狠的心。
  宁柠回复他:警钟长鸣。
  他不是不想照顾侯向恩的习惯,只是今天心情不佳。
  来这里的路上,他收到宁柠发来的一条短视频。
  他点开,是林宗子在节目上发表高论的片段,混剪着他当年在电竞比赛中四杀五杀的高光画面。再穿插几帧谢稚才和其他嘉宾或尴尬或愤怒的表情,配上动感音乐、夸张特效,堪称视觉上的精神污染。
  他只看了几秒就果断按下暂停,点开评论区扫了一眼,几条评论直扎他心:
  ——现场导播切镜头的速度都比主持人反应快。
  ——建议下次让chatgpt来主持。
  他回到微信,发给宁柠:「你好狠的心。」宁柠秒回:「警钟长鸣。」
  五分钟过去,侯向恩依旧没有出现,谢稚才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快了吗?」
  他看着窗外,那雨像是决意下个不停,淅沥成帘。他低头啜了口刚送上的热红茶,忽地想起前天淋雨跑外景的情形。
  那天他身披剪裁利落的羊毛大衣,手举一把透明伞,采访写字楼物业和市环保部门对于这次寒潮的防护措施。镜头里的他,光鲜亮丽,可镜头外,他心里却是一片冷风飘摇。
  倒不是他不想做采访,而是那日采访结束,一位物业工作人员拍拍他的肩,语气诚恳却无情:“你就是那个……被广告切走的主持人吧?”
  他只能尴尬一笑,对方又叹气道:“唉,怪不得……都被下放来跑外景了。”
  谢稚才盯着窗上凝着雾气的玻璃,长叹一口气,暗骂自己“无能”。
  又过了几分钟,侯向恩仍音讯全无。他的耐性逐渐见底,问等待在一旁的侍者:“一定要等她来吗?有没有什么步骤可以先给我安排的?”
  “当然可以,先生。我们可以先为您量体。”
  侍者语气温和,领着他走到一面三面环绕的镜前。不多时,又有一位量体师傅和工作人员一前一后地走来。
  谢稚才脱下开衫,只穿着一件贴身单衣站定。师傅在他身旁穿梭,时而拉着肩,时而抬起手臂,记录员则在平板上飞快敲字。
  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一尊竹节人模特,站得僵直,神思却已飘远。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地响了一声,雨声也被带进了室内。
  终于到了。
  谢稚才抬起双臂,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损侯向恩几句。她迟到这么久,估摸也心虚,走路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点没有平日里的女王范儿。
  可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却意外地沉稳——太沉稳了。像是另一个人。
  下一秒,他听见侍者轻声道:“计先生,您来了。”
  计先生?
  谢稚才倏然一震,镜子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踏了进来。
  他想转头,却动不了,正好两臂还平举着,被师傅定住动作,又变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稻草人。他心跳轰然加速,几乎盖过窗外雨声。
  计言铮站在内室门口,头发上还带着水珠,西装领上也有尚未浸透的水痕。他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脸上的水,一边走了进来。湿发被随手向后一拢,露出一张英俊得几乎不真实的面孔,像是雨水洗过之后,整个人都更立体了些,生冷又惹眼。
  谢稚才下意识别开眼,不敢在对方望过来前与之对视。他悄悄深呼吸,手心出汗,却不知该往哪躲。等他强行把自己的表情调平了一点,才假装若无其事地抬头,声音里还是藏了点露馅的慌张:“怎么是你?侯向恩不来了?”
  “嗯,”计言铮伸手松了松领带,表情却有些严肃,“她临时有事,把你交给我了。正好我也在这儿做了一套,来调个码。”
  他嗓音低低的,混着点沙哑,又补上一句:“开了一上午的会,时间赶不及我打了个车来的。”
  此时侍者走上前,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饮品。计言铮扫了眼桌上的茶壶,淡淡说:“不用了,我就喝这个吧。”
  他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红茶。
  “诶——”谢稚才想阻止,却晚了半秒。
  计言铮已将茶一饮而尽。杯子落下那刻,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谢稚才的表情,明白过来。
  “这是你的?”他问道。
  谢稚才转过头来,一脸懵然,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瞪着他。
  计言铮低下头,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对侍者道:“那麻烦你,再拿两个干净杯子吧。”
  谢稚才回过头,不再看他。可镜子里仍有计言铮的身影,他只能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每当师傅让他抬头,他就把眼神硬生生往天花板上撩,像在逃。
  奇怪的是,计言铮一进门就沉默寡言,不似平日那般轻描淡写的从容。神情安静得近乎克制,像是某种情绪被生生压下去了。谢稚才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是在生气吗?
  可计言铮在气什么?气他做了侯向恩的男伴?气他始终没有“变弯”?气他们没能站在同一边?气他太能装作若无其事?还是……
  计言铮不说话的时候,整个空间都像蒙上了一层不安的薄雾。谢稚才心头一紧,终于还是看了一眼镜子,就在那一瞬,他和计言铮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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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铮会让工作人员把成成的三围腿长全发过来。。。。
  第20章 我是惜“才”之情
  计言铮坐在他刚才坐过的那张沙发上,姿态闲适,手肘搭在扶手上,背倚着靠垫,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一股漫不经心的余裕里。但他的目光,却是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像刀锋一样,笔直地剖向谢稚才,把他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看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