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离家很久了,而且就是在准备结婚的时间里也是住在自己公寓,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这几天和家人、和计言铮密集的相处时间让他有些许的喘不过气。
  他需要这样片刻的空白。一小会儿、一分钟都好。他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想想结婚这件事。
  这是当初他站在计言铮公寓中要来的。它似乎轻飘飘地就这么成了,又似乎有沉甸甸的重量,他无法预见未来,只知道已经无法回头。
  但是计言铮打破了谢稚才的独处时光,他知道,他晚餐时流露出的情绪被计言铮敏锐察觉到了。
  计言铮并没有直接问他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顺其自然地坐到了与谢稚才一桌之隔的木椅子上。
  他们背靠着墙,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山影。郊区的夜色格外宁静,光源稀少,与榕港那永不黑暗的夜晚完全不同。此刻,夜空中的星星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被擦拭过的宝石,镶嵌在深蓝的天幕上。下弦月光不够强烈,但足以隐约分辨出后院和新花园的轮廓。
  突然,计言铮指着黑暗中的一片空地:“那儿,你就是在那儿——”
  谢稚才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嘴。
  计言铮却后仰躲开了,依旧带着点笑意,说完了后半句:“在那儿把花踩坏的!”
  谢稚才忍不住翻了翻眼睛,终于作罢。
  计言铮则似笑非笑地转移话题:“那现在后面的地方很大吗?”
  谢稚才也明白,气氛此时需要转换,他抬了抬下巴:“嗯,带你去看看?”
  他们一同站起身来,凳子吱呀作响。
  谢稚才走几步,按下了开关,院子里藏在草丛中的路灯瞬间亮起,温暖的光晕洒开,瞬间给整个院子笼罩上一层温柔的暖光。
  他们走过了那片“圣诞玫瑰事故”的发生地,沿着蜿蜒的小径往后山走去。新的花园按照更科学的规划进行了分区,种植了玫瑰、可食植物和一些观赏花卉。木制花架上,紫藤和藤本月季的枝叶交织在一起。
  走在小径上,谢稚才渐渐也有了兴致,笑着讲起当时父母决定翻修花园后的事情。
  关于装修设计、施工方案,四个人各执一词,经常在视频通话中争执不休。谢愈显坚持要种小白菜和胡萝卜,说是中国人种植基因在中年苏醒了。而谢幼敏想要在花园里安个秋千,被其他三个人一致否决。
  吐槽家人让谢稚才不禁滔滔不绝,但此时身边的计言铮却突然沉默下来。每当谢稚才停顿时,计言铮只会简短地应声。
  谢稚才有些意外,转头看向他,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计言铮轮廓依然凌厉,面庞难以辨清,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暗如深潭,让人不敢直视。
  谢稚才的视线一碰到那双眼睛,突然觉得像是被拉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要溺毙其中。
  他心跳微微加速。终于,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在这里和我做一次真的……”
  话音未落,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蔓延开来。
  接着,计言铮的笑声响起,他不由得碰了碰谢稚才的脸:“你在想什么呢?我是在想,七年前那晚,我要离开的时候,我站在这个院子里,想着该如何面对我爸,你知道那时有多绝望吗?我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今天,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结婚,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
  “天啊。”谢稚才忍不住叹息,连忙向计言铮道歉:“对不起,原来是我精。虫。上脑……”
  计言铮轻笑,毫不在意地抓住了谢稚才的手。他们并肩走完了花园的剩余部分,还检查了一下花架和防寒措施。
  走到雨棚下时,谢稚才拿起啤酒瓶,打算回家丢掉,刚准备推开玻璃门,计言铮突然凑了过来,热气扑面而来,低声在谢稚才耳边轻语:“我是想,想把你摁到花架上,干。到。你发不出声音。”
  谢稚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僵住了,无法动弹。
  计言铮抓住他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将他转了过来,吻了上去。
  他的唇带着夜的清凉,但吻却热烈、充满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花香、果汁和小麦啤酒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灼热地溢出、溅洒开来。
  谢稚才的背紧贴着玻璃门,身体被吻得微微耸动,玻璃发出不安的吱呀声,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的身体像是完全交给了那股炙热的冲动,一只腿不自觉地顺着计言铮的身躯攀了上去。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计言铮不再有任何顾忌,谢稚才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空了,他紧紧抓住计言铮的衣领,恍若能借此感受到一丝生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稚才才被亲得乖顺了,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计言铮,走上楼梯,踏进他自己的卧室。
  灯没开,百叶窗开了一半,街区里稀稀落落的路灯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出几道斑驳的光影。
  谢稚才睡的是一张doublebed,刑柳没说错,两个成年男人挤上去的确局促。但他们此刻紧紧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谁的手臂缠着谁的腰,是谁的膝盖压在谁的大腿上,就这样跌进了床垫的柔软之中。
  怕撞见家里人,从院子走到房间这短短一分钟,他们用尽了最后一点克制。此刻喘息粗重,像从深水里破出的一瞬。
  计言铮一手撑在床头,另一只手熟练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只润肤乳。
  开架产品,美国超市随处可见,这只竟然还是水蜜桃味的。管身被挤压的声音轻响,甜腻的果香顿时在空气里漫开。
  想到计言铮要用它来做什么,谢稚才头枕着枕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颤着:“你……你怎么知道这儿有?”
  计言铮在黑暗中低着头,表情看不清,他用掌心捂热乳液,才把手伸下去:“你忘了我也住过这里?”
  谢稚才这几天确实忘了,但这一刻,全都回来了。
  他想起那盏宇航员造型的小夜灯,想起房门一开、浴袍阴影里那道腹肌线条,此刻正贴在他指尖。想起成语游戏里“才”字,想起白纸上并排的两个名字——中文的,英文的,一笔一画地写在结婚证书上,印在婚礼请柬里……
  他猛地仰起脖子,脆弱的弧线在黑暗中像一道光,皮肤底下的喉结微微颤动。
  计言铮低头埋进他汗湿的颈窝里,嗓音低哑,几乎是一声叹息:“成成——”
  这对他们来说,真是漫长得令人发颤的一天。
  等一切结束后,他们胡乱地拉过被子,不出几分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小床太窄,四肢不得不纠缠着,就像他们本来就是彼此的一部分。
  计言铮的呼吸渐渐平稳,胸膛有节奏地起伏。谢稚才半梦半醒间摸上他的下巴,粗糙的青茬扎得指腹发麻。
  谢稚才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汗与泪,像是某种轻微的盐。他下意识地在计言铮的肩膀上蹭了蹭,终于,在别的时候从不肯出口的两个字,轻轻唤了出来。
  凌晨三点,谢稚才抱着一堆床笠、床单和被套去了洗衣房。刚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机,调好模式,正打算舒口气,背后突然响起一句:“你们俩能不能别在家里搞这些?”
  他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猛地回头,看到谢幼敏抱臂站在门口,长发松松披散,眉头拧得死紧。
  谢稚才咬牙切齿地镇定下来,嘴硬道:“搞什么了?谁搞了?”
  谢幼敏怒不可遏:“那你洗什么床单!”
  声音太大,他瞪大眼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却愈发不依不饶地嘟囔:“而且我都看到他那一串脚印子了!”
  谢稚才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得把她哄回去,等她终于回房,他满心怀疑地走回二楼。
  不敢开灯,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然后就在走廊的地板上看到了那一连串湿脚印——从他的卧室起,一直到客房门口,像一串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证据。
  是计言铮,踩着水蜜桃润肤乳留下的。
  谢稚才几乎绝望地闭上眼,只得去找湿纸巾,蹑手蹑脚地在手机灯光下跪着,一点点把脚印擦干净。
  第二天早上,全家要出发前往婚礼地点。谢稚才困得眼皮打架,打了一连串哈欠。
  计言铮把他手里的箱子接了过去,低声问他:“怎么这么困?我走了以后你没睡觉吗?”
  谢稚才能感觉到几步外谢幼敏灼人的目光,心中怒火升腾。他狠狠瞪了计言铮一眼,毫不留情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计言铮一声吃痛的低叫,仍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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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还是不要在花架上搞了吧(会很对不起妈妈!
  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一定把水蜜桃段落大书特书
  各部门做好战斗准备,下一章要开始小虐一下了……不要怪一点蓝,我文案有写的!!!
  第48章 你也叫我最心痛
  他们到达庄园的当天晚上就是彩排晚宴,婚礼宾客也从昨晚到今天陆陆续续地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