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庄汜第一个吃完,喝了口杯子里的矿泉水,洗去嘴里的咸鲜味,拿起手边的红酒杯,玩似地慢慢左右摇晃,也不喝。
  自以为驾轻就熟的技巧,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血红的液体□□右倒之下,甩出了杯壁,一下倒了庄汜个满怀。
  “啊……”庄汜忽地尖叫一声,红酒杯被重重地置于桌面。
  转瞬之间,纯白色衬衣的胸前被血色的红酒染了一大片。
  三人慌乱地寻找纸巾……却发现桌上竟没有纸巾盒。
  液体持续下流,庄汜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撩起上衣衣角,吸干红色液体。反正这身衣服废了,至少保留一点体面。
  顾越辙又习惯性地去摸西服胸口口袋的方巾,结果摸到自己的胸部,他今天只穿了件灰黑色衬衫。
  于是,急慌慌地用手去盖,被庄汜一把打开,“干嘛,又没用。
  “服务生,纸巾!”林隋喊。
  一分钟后,纸巾盒才被端上桌。为时已晚,白色衬衫彻底变成不均匀的淡粉色,还透出里面的肉色。
  “餐厅桌上不标配纸巾吗?”林隋皱着眉,语气非常严厉地质问服务生。
  服务生双手捧着手工编织的纸巾盒,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低着头道歉:“不好意思,这桌摆桌时忘了。”
  一家五星级酒店怎么可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丢得不仅是酒店的脸,更是自己的脸。
  这是第一家由他从里到外亲自负责的酒店,作为酒店总经理,这类低级错误竟然会在自己的面前发生。到底说明底下人看自己年轻,工作敷衍。
  林隋朝服务生命令,“让餐厅的王经理过来。”
  没过一分钟,服务生领着一位西装革履,身材匀称的男士过来了。王经理在服务生混乱的描述中,理清了本次意外事件的来龙去脉。
  一到场,王经理首先不是同林隋打招呼,而是朝身穿淡粉色衬衫的受害人——庄汜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并主动提出解决方案:酒店帮忙干洗,和免掉今天的餐费。
  事实上,不管桌上配与否纸巾,白色的衬衣都逃不过这一劫,庄汜并无所谓。只是一件顶小的小事儿。
  但他察觉到林隋的真实意图——杀鸡儆猴,借此故意发了场大火。
  很能理解,年轻的小辈刚接手家族事业,底下人总归利用这里或是那里的漏洞,让他不舒服,给他使点儿绊子。
  若是无所谓,肆意放任,那底下人会更加无法无天。尝过权利的滋味,没有人舍得放手,像冬日炙热的泉眼,抵挡不了冻僵的身体本能接近的欲想。
  庄汜和顾越辙十分默契,未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劝和行为,一切都是林隋所主导的以儆效尤。
  第52章 新造型
  猝不及防的插曲过去, 林隋提议晚上去楼上的清吧坐坐。
  庄汜半眯着眼倚靠沙发,低头指着脏兮兮的衬衫,无奈地笑, “算了,我还得回去换一身衣服。整整忙了两天,好不容易明儿可以休息一整天。今晚, 我要回去早点睡觉。”
  捂嘴打了个哈欠, 黑亮的眼眸里顿时流光溢彩, 看上去的确困了。眼底白皙的皮肤下透出的微微青色, 显示所言不虚。
  顾越辙很直率地指出,“那我们两人更是没有相约一起去的必要了。”嘴角微微翘起,语气是有些阴阳怪气的。
  林隋眉毛扬起, 点头附和, “那是自然。”
  翌日,七月底暑气已经略显厚重。一片片红温的土地,唯独滇芸市依仗地理优势却依旧凉爽,炙热的紫外线格外不舍得曝晒这里片刻。
  工作的生物钟自然唤醒沉睡中的omega, 庄汜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即翻了个身, 一屁股坐在白色柔软的床面。
  不用工作的日子, 是轻松、愉悦、慢悠悠的, 连室内的空气闻起来也格外鲜甜。繁重任务卸去, 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非常顺眼, 连起床都令人非常兴奋!
  简单洗漱, 换了身米色休闲装, 临出门前又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好天气, 还是从行李箱里翻出一顶灰色遮阳帽, 又拿起放于玄关柜子上的黑色遮阳墨镜。
  拔下房卡,关门,来到酒店餐厅吃饭。凌东度假酒店刚开业,人气还不高,前来用餐的客人也不多。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没有工作的压迫,庄汜只用享受,餐盘里拿的食物不多,都是些健康的粗粮。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昨晚向酒店礼宾部提前预定了一辆车和司机,今天的行程是酒店周围二十公里外的沙西古镇。
  据说那里还未被完全开发,不同于某些商业化的古镇——充斥现代化的喧闹,它依旧保存独属于自己的宁静和古朴。
  黑色的suv后座宽大又舒适,皮质的座椅坐得也舒服,但微微不平的乡间水泥路,还是被一路颠得有些乏了。
  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沙西古镇,司机将汽车停到附近距两三百米处的露天停车场,崭新的水泥地,一看就是新建没多久。
  作为今天的司机和兼职导游,一边领路,一边介绍加夸奖,“这个停车场刚修好,以前游客来,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往路边一靠,节假日经常堵车,现在有了停车场,完全不用担心堵车和停车问题了。”
  司机是当地人,故而普通话讲得不甚流利,还带着当地浓重的乡音。庄汜听得有些费劲,但很仔细。
  刚上车时两人聊过几句,他原本在外省打工,现在家乡的发展也不错,便从沿海城市回家,留在老家工作,也能离父母和孩子更近一些。
  黝黑的皮肤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显得油亮亮的。庄汜跟在后面,拿出裤兜里折成一小块的遮阳帽,展开。
  这里温度舒适,但就是紫外线着实大,不像当地人已经被晒习惯了,庄汜的头顶被晒得火辣辣的疼。
  到了古镇大门,没什么特别的,一条青条石板铺贴成的主街,石板被不均匀地磨成灰白色,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的,要是下雨天,积了水,恐怕需得小心摔跤。每一块的石板都见证了悠长的历史,伴随一代又一代当地人一同成长。
  主街周边是四分八叉的岔路口,街道两边的底层大多是商户,朝里走便是居民区。大门几乎是半掩着的,没有锁,一推便可以入内。
  门口也没安装摄像头,这里的时间仿若停滞,失去现代化的洗涤,回归最原始乡里乡亲的宗族形态。
  有些面积大一点儿的院子还被改成了民宿,屋顶挂着一只做旧的灰蓝色旗子,上头印着xx客栈的标识。
  所有的一切都在“守旧”,试图保留最原始的味道。但现代文明也悄然且迅速地侵袭,比如街头巷尾的咖啡馆、小酒吧……让老街沾染上灯红酒绿的都市氛围。
  小镇不大,三三两两还坐着组团过来写生的美术生。他们席地而坐,手边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盒和污浊的洗笔桶。
  先用碳笔在素纸上勾勒轮廓,又打开装颜料的格子盒,调好色料,点上毛笔尖,一笔一划,慢慢描绘出得当的和谐色彩。
  庄汜半躬着身体停在路边,看着白色的画纸从灰色的线条到朦胧的小镇山水……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站了个人。
  作画人扭动酸痛的脖颈,将脏了的毛笔扔进洗笔筒里,灰黑色的脏水迸溅,落在了一双logo显示它价值不菲的小羊皮皮鞋上。
  “哎呀,抱歉。”年轻的学生一脸焦急,从小凳子上扭身查看,但是人往往在慌忙的时刻,会做出更慌乱的举动。
  一脚踢翻了洗笔桶,混杂着颜料的脏水泼了方才那人一整只皮鞋,外加鞋上方几厘米处的纯黑西装裤脚。
  材质笔挺的高级西装裤,显然也不是一位学生能独立负担得起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顿时手足无措,干巴巴瞪着眼,盯着脏污的地面。
  “对不起,对不起……”试图取下脖子上沾着各色颜料的围裙去擦,抬起的手一顿,恐怕越擦越脏……
  “没事,是我离得太近了。”
  学生站起来,绞着双手,不安却主动承担错处,"抱歉,你的裤子和鞋子多少钱?我赔你吧。"
  学艺术的年轻人家境自然不会太差,但顾越辙这双鞋和裤子都是手工高级定制,对他来讲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顾越辙抖了抖脚上的“泥水”,淡淡道:“你拿这幅画赔给我吧。”
  “啊,只要这幅画吗?”年轻学生显然持怀疑态度,但同时内心也松了口气,却依旧礼貌地问了一句,“您确定吗?我的这幅画不值钱的。”
  顾越辙瞥了眼身旁的庄汜,“千金难买心头好,要的不是画,而是欣赏画的人。”
  庄汜:“……”
  行头脏了,也湿了,自然没办法好好亲近一番古镇了。
  为表歉意,那幅画被学生找了个圆筒礼盒包起来,顶部还打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顾越辙拿手心盖住蝴蝶结,跟在庄汜旁边往停车场方向走。
  路边的有一家卖当地特色扎染服饰的小店,庄汜转过头问:“给你买一套,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