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店里挂着的衣服料子很粗,穿起来肯定不舒服,顾越辙皱着眉停在店门口的青石板上,高大的alpha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
  “快进来。”庄汜已经踏进门口了,扭头招呼他。
  顾越辙一咬牙,也就进去了。
  小店不大,十几个平方,转一圈就没了。庄汜把脸上的黑色墨镜取下来,拿在手里,认真地、慢悠悠地欣赏……
  一条造型狂野的蓝色破洞裤映入眼帘,撑着下巴,驻足良久。
  “这条裤子卖得很好,很适合你们的。”店主是一位甜美的omega.
  庄汜点点头,看向后头儿,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顾越辙。他半躬着身体,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这条造型狂放的精神小伙破洞裤。
  “怎么样?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庄汜咬字十分刻意,眉眼带着浓浓的笑。
  “……”顾越辙咬着后槽牙,有些无奈地说:“是嘛?你确定?那你喜欢就好。”
  朝店主扬了扬下巴,点着那条裤子说:“拿给我,试一试。”
  “算了。”庄汜指着另外一套搭配好的蓝色扎染上衣和裤子,“要这套。”底下还搭配好了一双扎染布鞋,“鞋子一起。”
  换好衣服出来,褪去那身古板的衬衫西裤,顾越辙看起来不仅年轻了几岁,还真有一点儿像当地人,除了那一身过分白皙的皮肤。
  庄汜点点头,“不错,好看。”
  脏衣物和画筒一起装入一个粗布袋子,被顾越辙拎在手里,更像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
  一直在旁边等候的司机很有眼色地上前,“顾总,我帮你拎着吧。”
  顾越辙点头,把袋子给他,又吩咐道:“你去车上等着,我们再逛逛。”
  司机听话地离开了,庄汜看着他的背影问:“这是我定的司机?还是你定的司机?他怎么听你的话?”
  顾越辙不咸不淡道:“车是你定的,但芸游小镇是我的。”
  “……”
  扭身往回进入小镇深处,庄汜质问身边的跟屁虫,“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顾越辙攥紧了手心的手机,很淡定地解释:“问一下酒店的人不就清楚了。”
  庄汜想想也是,很合理的回答。又问:“你今天不忙?”
  顾越辙:“还行。”
  分岔小路走到尽头,变成了田间的小土路,一眼望过去,四周种植着一大片绿色的农作物。沉浸于大自然中,两人都未搭话了。
  迎着山间的凉风,沉默地吹了数分钟,庄汜领头折返。
  顾越辙跟着他,补充回复之前的问题,“还行,我正好也忙完了。就算是机器,也要停下休息一下,抹抹润滑油。”
  这句话听起来怪异,但实则很恰当地比喻逗得庄汜一笑。原来顾越辙也清楚他就像一台马不停歇的“永动机”——没有情感,只会无情工作的冷血机器。
  两人继续说说笑笑往里走,穿梭于一条条小道中,到了尽头,便又折返,继续下一条……
  第53章 抢单
  常年以驾车代步, 居住在繁华都市,还不运动,自然体力不佳。庄汜逛得久了, 小腿便微微发酸,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
  顾越辙自然注意到了,指着不远处, 插着旗帜的两层高砖石楼, 向庄汜提议。“前面有家茶馆, 我们去坐坐。”
  两人竟颇有默契地想到一块了, 未曾料顾越辙竟先提出了来。
  庄汜:“好。”
  店内三三两两客人坐着,或者喝茶,或是吃饭。闻到饭菜香气的那一刻, 庄汜的肠胃也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四方桌很矮, 用当地山上随处可见的树干拼接而成,而旁边的椅子则是用晒干的竹竿编制的,没有倒刺,棱角被磨得相当平滑, 指肚轻轻抚上去还油润润的。
  庄汜摸了一把门口的椅子,抬眼间又瞧见登上二楼的木质楼梯, 油亮的木头和被时间磨平的梯面, 都是时间在作祟。
  “两位客人, 吃饭还是喝茶?”身穿当地民族服饰的服务员迎着他们很热情地问, 见庄汜盯着楼梯, 又问:“我们二楼也是可以坐的。”
  庄汜:“那我们坐二楼, 吃饭。”
  “好呢。”
  服务生领着两人上了楼。楼上的面积和下面大差不差, 除了有个无遮挡的外阳台, 在上头摆了三桌, 不过已经被占了两桌。
  风凉凉吹着,温度有些低,但食客为了欣赏楼上特别的风光,不得不做一下自我牺牲。
  唯独剩下三桌之间的那张木桌子,庄汜没得挑。
  木质的长凳没有楼下的椅子看起来舒服,庄汜仍毫不犹豫坐下去,和顾越辙面对面。
  坐在楼栏边,能俯瞰老街主干道几乎全貌,但底下人只要一抬头,楼上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点了几道当地特色菜,又加了一壶茶,庄汜拿着简单质朴的单层双面手写菜单,递给顾越辙。
  “你还要什么吗?我点了一壶普洱茶,喝吗?”不等对方回答,庄汜又自顾自解释:“这里是古代茶马古道的重要交通枢纽,我们也入乡随俗喝一杯呗。”
  似邀请,又像在强制。
  顾越辙从来不喝茶,一是不合口味,二是喝了会失眠一整晚。
  咖啡是日常提神醒脑的好东西。但‘茶’对他来讲,作用过度有效了。反倒会成为第二天头昏脑涨,昏昏欲睡的元凶。
  顾越辙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菜单,又点头,“好。”
  庄汜淡然地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他并不清楚顾越辙的这个小习惯。有些时候,自以为是身边最亲密的人,实则也无法窥见他的全态。
  即使坐在路边,也不喧闹。游人和本地人皆以一种悠闲的姿态融入古老的街道当中。湛蓝的天空,纯净带着一丝冰凉的空气,时不时还传来小猫撒娇的喵喵声。
  来到这里,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不考虑生活的琐碎。一切都变得慢起来,但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回到“真实的生活”……
  庄汜难免感到遗憾。
  单手撑着下巴,仰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刺目的紫外线被墨镜和遮阳帽双重遮挡减弱。明亮的光线照射在裸露的肌肤,原本白皙的肤色变得更加透亮,仿若一场寥寥白雾,人便羽化登仙般消失不见。
  顾越辙很珍视和庄汜相处的每一秒,只有他和庄汜两人的每一秒。他凝视庄汜,像一圈钢质手铐牢牢锁住omega,温柔地锁定身体上每一块皮肤。
  对他而言,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不同他针锋相对的庄汜,也不瞠目结舌、龇牙咧嘴……现在的庄汜让顾越辙的心软趴趴的。
  心里有一个龌龊的想法:要是他能一直这样,看上去“顺从,便好了。
  噔噔噔……响起上楼梯的声音。还是之前那名服务员,端着木质的方形上菜盘,上面是一壶普洱茶,用透明的玻璃茶壶装着。
  脚步声是此消彼长的,说明来人是两位。
  “在下面看到是你,上来一看,果然是你呀,庄哥。”熟悉的声音,是林隋。
  庄汜转头,很惊喜的表情,没想过会在这儿碰到林隋。自然地招呼他坐下,顺便还让服务员加了个茶杯。
  四方桌,但一面靠着阳台的栏杆,故而只有三面能坐人。林隋被夹在庄汜和顾越辙中间,恰好坐在了上菜口的位置。
  海棠纹玻璃茶壶被放在右手边,林隋很有眼力见,给空杯加上琥珀色的茶水,把其中一杯先递给庄汜,留下一杯给自己。
  后来的人反倒先喝上了!顾越辙忍不住撇了嘴,半天的好心情,在此刻顿时烟消云散。
  室外,原本的好天气此刻忽地乌云密闭,天空瞬间变得昏暗,是夏日暴雨来临的前奏。
  果然,几分钟后,豆大的雨滴从乌泱泱的黑云中降落,啪嗒打落在干燥的地面。顿时,泥土的腥味升腾而起,蔓延到每个人的鼻尖。
  雨水顺着黑色的瓦片,像落入玉盘的珍珠,啪啪啪打在木质餐桌上,少顷,木桌的全湿了,顺着自然的纹路,渗下去,木色渐深。
  服务员快步跑上来,气喘吁吁地招呼顾客移动位置。
  阳台上的三桌客人全被移进了二楼室内。顾客和服务员纷纷抢救摆在桌上的菜肴……庄汜这桌倒是幸运,三人拎着一壶茶,端着两只杯子,轻松换了座。
  喧闹声响起,别桌客人想要更换所有被雨淋湿的菜肴,同服务生争论起来。店家只同意更换部分没有动过几筷子的,而那些吃得差不多的,则没理由换新。
  那边不大不小声地争论着,这桌却完全与之相反,格外沉默。
  白色透明玻璃中的液体变成了深邃的琥珀色,像被桃树流下的油脂包裹成团,孤独、暗黑的小角落里独自沉眠,没有任何杂质的干扰,焕发出黝黑的油亮蜜色。
  许是一直没有达成协议,争吵声渐渐扩大,参与人数也多起来了。这桌缺少的杯子不说,甚至菜也忘了上。
  庄汜一个人喝了一大半壶普洱茶,肚子都撑了,自然饥饿感也消失不见。见两人都没碰那只换桌过程中洒了半杯的茶,以为是双方本着友好合作伙伴的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