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晚桥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不是来的不太巧?”
  傅为义倒觉得周晚桥来的挺巧的,正好让他不用回应虞清慈的追问。
  “没有。”他拍了拍周晚桥的手臂,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想告诉你,我刚接到电话,说陈教授去世了,原因是心梗。”周晚桥的声音沉下来。
  就在这时,傅为义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是他的副手艾维斯打来的。
  “傅总,您让我们注意的陈教授,去世了。”
  *
  虞清慈回到宴会厅的中心,虞微臣的身边。
  虞微臣问他:“这么快就和为义聊完了?”
  虞清慈点点头,说:“周晚桥来了。”
  “怎么更不高兴了?”虞微臣的语气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
  虞清慈父母早亡,是他作为虞清慈的监护人,看他长大,对虞清慈的心情变化,虞微臣称得上了解。
  “......”
  “为义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在谈恋爱?”虞微臣接着问。
  “......”虞清慈顿了顿,说,“是。”
  虞微臣笑了笑,拍拍虞清慈的肩,摇头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出乎虞微臣的意料,虞清慈说:“我知道。”
  “没有想一直在一起。”
  虞微臣眼中带着一份近乎怜悯的审视,说:“这样你也愿意?”
  “嗯。”虞清慈说,“他就是这样。”
  “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情种。”虞微臣笑他。
  虞清慈很认真地纠正:“我和他不一样。”
  虞微臣没说什么,目光穿过人群,看向回到宴会厅的周晚桥和傅为义脸上无法掩饰的凝重,很快移开了视线。
  “清慈,这方面我也不能给你多少建议。”他重新转向虞清慈,“但对傅为义这样的人,最忌讳真诚,你应该知道。”
  虞清慈蹙了蹙眉,对叔叔的建议难得的不赞同,但还是说:“嗯。”
  *
  “死因是什么?”傅为义穿过宴会厅,走出偏门,来到安静的露台上。
  “心梗。”电话那边,副手汇报,“正常死亡,看不出问题。”
  傅为义的动作还算足够快,否则,线索便又要断了。
  “卷宗呢?都调出来了吗?”傅为义问。
  “已经调出来,明天会整理好,送到周先生手上。”
  “另外,您要求查的,参与孟家破产收购的基金公司的相关资料也已经找到。”
  “好,晚上送给我。”傅为义略略扬眉,看向不远处宴会厅中,站在虞清慈身边,众人簇拥的人。
  回国接风宴的当天,如此迅速,如此巧妙地时机。
  下手的人是不是就是虞微臣?
  为了锁住这个,二十多年前开始的肮脏秘密。
  他转头看向周晚桥,说:“我觉得你可以开始提高安保等级了。”
  周晚桥也是若有所思的神色,闻言笑了,说:“我当然会努力活着。”
  “要是你父母的死,真的是为了灭口的谋杀,你想怎么办?”傅为义问。
  周晚桥脸上的微笑未变,说:“当然是找到罪魁祸首,让他血债血偿。”
  第43章 谜团
  晚宴的后半程平静地结束。
  坐在回程的车上, 傅为义看见平板上,副手艾维斯整理好发过来的调查结果。
  开篇就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图。
  核心就是那个注册在蒙塔泽群岛的基金公司。
  这支名叫“启明资本”的基金的股权结构是典型的防火墙,其上层由至少十五家注册在赫尔维西亚公国及多个避税自由港的壳公司交叉持股。
  所有董事及股东均为职业代持人, 法律上无法穿透至最终实控人。
  傅为义看着这堪称完美的匿名结构, 做的太干净了,是专业团队的手笔。
  报告的下一部分转为对资金流的分析, 用于参与收购孟家资产的自己, 如幽灵般在四十八小时内从各大金融中心汇集而来, 交易完成后迅速抽离。
  其初始来源高度模糊, 仿佛凭空出现。
  操作模式精准,狠辣,但是核心动机并非盈利。
  傅为义的目光扫过附件数据, 发现该基金在竞标中数次恶意抬价,逼迫其他竞争对手高位接盘非核心资产, 而在争夺核心技术时则不计成本。
  他确认, 这更像一场战略性的报复, 而非商业投资。
  团队只找到一个可以定位的实体节点,位于赫尔维西亚公国首都维拉市的一件律所。
  这家律所以处理富人的秘密资产闻名,是所有线索中断的地方。
  一个熟悉孟家的人,拥有强大的资本运作能力和一支绝对忠诚的团队, 所有行为都指向一种强烈的个人动机——清算。
  所有的画像都和那张本该好好死去的面孔重合。
  一种混杂着欣赏与怒意的奇异感觉在他心中升起。
  欣赏的是这份布局的精妙与狠辣,怒意是因为, 那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人, 事实上已经成为与他棋逢对手、甚至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操盘手。
  傅为义缓缓合上眼。
  谜团一一浮现。
  迫在眉睫的是虞家。那里藏着一个二十多年前开始的肮-脏秘密,像一个溃烂的伤口,将傅家、孟家,甚至自己的母亲与周晚桥的父母都牵扯其中。
  极有可能是一场药物试验, 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让虞家不择手段也要抹去。
  死去的白予,躺在医院里的崔殊玉,幸存的荣阳夏,骤然离世的陈教授......
  尸体在哪里?目的是什么?各大家族参与了多少?
  已然有了几分把握的,是孟匀的秘密。
  肯定是他,傅为义能够确定。
  那个在八年前本该葬身大海的人,用一场“李代桃僵”的好戏金蝉脱壳,蛰伏多年,如今狠狠欺骗傅为义之后,又终于亮出了爪牙。
  那么空难的真相是什么?他活下来的原因又是什么?
  什么时候会回来?回来之后又打算做什么?
  傅为义睁开眼,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
  渊城如今,已然山雨欲来。
  季琅的父亲病重,季家这艘大船即将倾覆;虞微臣骤然归来,他的手段只会比虞清慈更加老辣。
  所有的谜团解开的时候,必然会牵动盘根错节的利益,引发前所未有的风暴。
  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走了。”
  是虞清慈。
  “我不走,难道在你家留宿吗?”傅为义说。
  “......”虞清慈沉默片刻,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更多见面。”
  如果在公众场合,傅为义想保留以前的状态,不愿意和虞清慈有太多联系,那么至少在私下里,他们不应该像以前一样,几乎没有交集。
  傅为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顺口问:“那你觉得要怎么才算多见面?”
  虞清慈说:“一周至少一次。”
  然后补充:“今天这样不能算。”
  傅为义的注意力终于被虞清慈新奇的表现所吸引。
  这几乎是不安全感的表现,他好像是还在因为傅为义今天的忽视而不满。
  印象中的虞清慈几乎是没有感情波动的,这也是为什么傅为义总觉得他像一个人偶。
  原来虞清慈也会有这样近乎幼稚的不满。
  傅为义说:“那怎么见面才算?”
  “......”
  “哦,你的意思是要约会吗?”
  “嗯。”
  “那你想怎么约会?”
  “你想做什么?”
  问题被笨拙的虞清慈重新抛给傅为义,想起虞清慈的性子,傅为义又有了为难他的想法。
  “我和季琅约了后天再vein见面,你要不要一起?”
  虞清慈很快想起了上一次在vein见到傅为义的场景,喧嚣,吵闹,混乱,让他感到不舒服。
  “我不喜欢。”他说。
  “哎。”傅为义夸张地叹气,说,“那好吧,我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我最好的朋友。”
  “陪我去,你也不愿意吗?”
  “......”
  虞清慈又开始沉默,傅为义其实很好奇,他的底线一退再退,到底能退到哪里?
  傅为义觉得他肯定会说“嗯”。
  果然,过了大概二十秒,虞清慈的声音被电波传来。
  “嗯。”
  “几点。”
  傅为义满意了,说:“八点。”
  虞清慈说:“好。”
  道别之后,电话挂断。
  傅为义意识到,虞清慈一如既往敬重他的叔叔,却似乎对这场肮脏的秘密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