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陈氏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侯爷,夫人,老夫人请你们过去商量世子和表姑娘的事。”
  外面响起婢女的声音。
  陈氏倏然回过神来,抹掉眼泪就往外跑。
  商量什么?她的延儿可是世子,难道赵玉芳还想做世子夫人不成?
  她和长宁侯赶到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正乱做一团。
  沈延跪在地上,赵玉芳哭得泣不成声,口口声声说绝不做妾,不然就去死。
  沈老夫人在意一旁抹泪,“我赵家嫡出的姑娘怎么能做妾?”
  陈氏气坏了,“怎么不能做妾?先前老夫人不也同意了让她给沈初做妾吗?沈初庶子都行,延儿作为世子,纳她为妾是她的福气。”
  赵玉芳小脸一白,“来之前我娘交代过,说有姑祖母在,绝对不会委屈了我,这京城的妾就是下人,我知道的。
  你们这是糟践我啊,姑祖母,咱们家虽然败落了,但也断然不会送姑娘去做妾啊。
  与其这般,我还不如死了呢。”
  赵玉芳起身,不管不顾撞向旁边的柱子。
  沈延吓得脸一白,“表妹别,我...我娶。”
  陈氏气得眼前一黑,“娶什么娶?你的世子夫人必须出身高贵,赵家这样的怎么能配做你的妻子。”
  沈老夫人面色阴冷的看过来,“我赵家怎么了?”
  陈氏咬牙,“反正延儿就是不能娶玉芳,做妾可以。”
  沈老夫人原本也不是非坚持让沈延娶赵玉芳,毕竟沈延是她真心疼爱的孙子。
  她想着让赵玉芳做妾,有她撑腰,赵玉芳也不会受委屈。
  赵玉芳不同意,她正想劝呢,陈氏就冲了进来,口口声声贬低她娘家赵家。
  沈老夫人顿时火冒三丈,瞪着长宁侯道:
  “你敢让延儿纳玉芳为妾,就是看不起我赵家,如此我带着玉芳,我们俩一起吊死算了。”
  长宁侯头疼,“母亲,这不是在商量吗。”
  陈氏尖声道:“商量什么?除了做妾没有商量的余地,侯爷若是让延儿娶她,我也吊死算了。”
  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会。
  三个女人顿时哭成一团,纷纷吵着要吊死。
  长宁侯夹在中间,只觉得满腔怒火在胸腔中游历。
  谁也别吊,吊死他算了。
  他张了张嘴,一股腥甜涌出,一口老血喷出来,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哭闹声终于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惊慌的叫喊声。
  沈初回到夕照院,便听红袖绘声绘色的讲了老夫人院子里的事。
  她微微一笑,拂了府衣襟上的褶皱,“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我要去督察院报到了。”
  另一边,长宁侯府今日发生的热闹很快就在坊间流传开来。
  金宝满脸兴奋的道:“殿下,还是小沈大人有办法,侯府闹出如此不堪的事,想来陛下不会再让你娶沈姑娘了。”
  裴渊双眸微眯,唇间溢出一抹冷笑,“骗子!”
  第35章 本官年纪小,没经验
  金宝不解,“殿下骂小沈大人?”
  裴渊用玉骨扇轻轻敲着掌心,脸上神情喜怒难辨。
  几次交锋下来,他明显感觉到沈初就如一只狡诈的狐狸。
  如果长宁侯府的这出闹剧是沈初一手策划,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说明他拒婚。
  况且有了后负责这场闹剧,他又为何故意脱自己的衣裳,让沈清霜误以为他们是断袖。
  这场戏完全没有必要。
  除非沈初靠近自己另有别的目的。
  裴渊挑眉,忽然想起上次在清风楼,沈初的手也是探向他怀里,这次似乎也是。
  难道沈初想在他身上找什么东西?
  “宫里来人了,陛下召殿下立刻进宫。”外面有护卫禀报。
  金宝高兴的道:“肯定是说殿下和沈姑娘的婚事,陛下估计要重新给您挑一个皇子妃了。”
  裴渊眉头微蹙,“知道了,本皇子收拾一下立刻进宫。”
  隆庆帝正在看奏折,摆手将他叫到近前,丢过来一份奏折。
  “你看看这个。”
  裴渊打开扫了一眼,竟然是长宁侯的请罪折子。
  折子中长宁侯痛心疾首,字字泣血,说自己治家不严,导致家中恶奴欺主,滋生事端,让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最后求陛下治其治家不严的罪过。
  裴渊面无表情的合上折子,“长宁侯反应挺快,自己上了请罪折子,也免得御史们弹劾了。”
  隆庆帝轻笑,状若不经意的问:“朕听闻那日你也在长宁侯府,你怎么看这件事?”
  “儿臣那日喝了点酒,在侯府客院休息,并不曾亲眼见到,所以不好断定。”
  “哦?”隆庆帝捋着胡须,“长宁侯府闹出这样的笑话,确实是长宁侯治家不严有关,你会因此嫌弃沈姑娘,不想娶沈清霜吗?”
  裴渊垂眸,“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一切听父皇安排。”
  隆庆帝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睨着他问:“真由朕做主?朕若坚持让沈清霜做你的皇子妃,你心中可会有怨言?”
  “儿臣不会,父皇为儿臣选的人一定不会有错,儿臣相信父皇。”
  隆庆帝满意的笑了。
  “长宁侯祖上毕竟是有功的,虽说现在的长宁侯没有多大能耐,但胜在忠心,何况侯夫人还是皇后的表妹。
  沈清霜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娶她做皇子妃,正要让她看着你,免得你总是往清风楼跑。
  堂堂一个皇子,夜夜素在青楼,像什么话?”
  “父皇教训的是。”
  “既然你满意这桩婚事,朕今日就下旨赐婚,在这个风头上也好安抚长宁侯府一二。”
  “父皇英明。”
  隆庆帝满脸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年前,朕在几个皇子中唯独挑中你,让你执掌飞鹰卫,看中的便是你忠心与听话。”
  裴渊躬身,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
  “多谢父皇栽培,今日时间还早,儿臣陪您下盘棋?”
  隆庆帝揉了揉太阳穴,摆手,“算了,朕看奏折看得正头疼呢,下棋费心思,更疼。”
  “儿臣给父皇读会书,您休息一下?”
  隆庆帝想了想,“也好。”
  裴渊从旁边的书案上挑了一本游记,翻开书读了起来。
  -------
  沈初一大早收拾妥当,换上湖蓝色的官服,去督察院报导。
  接待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眼尾处有颗黄豆大小的黑痣,一笑的时候嘴角有些下垂。
  “小沈大人是吧?下官姓孙,是经历司的经历,奉赵大人之命在此迎候。”
  沈初知道他嘴里的赵大人是督察院的一把手,左督御史赵德文。
  她拱手,叫了一声孙经历。
  经历是六品,掌管督察员的印台,主要负责督察院与其他部门之间的文书往来。
  孙经历笑着道:“早就听说新科状元玉树临风,才华洋溢,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小沈大人跟我来吧。”
  沈初跟着他一路往里走,不由蹙眉。
  “不知赵大人可在?我第一次来督察院报导,按理应该拜见赵大人。”
  “哎呦,”孙经历叹气,“小沈大人来得不巧,赵大人身体不适,前两日就告假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间值房外,上面挂着的木牌子上写着照磨所三个字。
  照磨所是用来存放各种卷宗文书的地方。
  孙经历满脸歉意,“小沈大人来得突然,衙里忙碌,还没来得及给小沈大人收拾出一间单独的值房。
  照磨所里宽敞,先委屈小沈大人在此办公了。”
  沈初捻了捻手指,“我初来乍到,不了解咱们督察院,不知我应该先做些什么?”
  孙经历笑眯眯的道:“赵大人不在,下官也不能随意安排您的差事。
  不如这样,照磨所原本的检校大人被革职了,里面的文书卷宗乱得很,小沈大人先帮着整理几日卷宗,等赵大人回来了,再安排您的差事,如何?”
  沈初微微一笑,“孙经历安排我整理卷宗?这是咱们督察院的规矩?”
  孙经历微顿,奇怪沈初明明面带微笑,他却莫名心底有些凉。
  一想到自己背后有赵大人撑腰,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什么新科状元,陛下钦点又如何,到了他们督察院一样得听赵大人的安排。
  孙经历干笑:“下官哪敢安排您,这是赵大人病休之前安排好的。”
  听闻陛下都夸小沈大人才能卓著,想来这整理卷宗的事,肯定手到擒来吧?”
  孙经历双手拢在腹前,面带笑意的看着沈初。
  他虽然比沈初官职低,但赵大人高啊,搬出赵大人来,就不信沈初还敢拒绝。
  沈初沉默一瞬,忽然笑了。
  “既是赵大人的安排,本官自当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