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若选择全力营救陈孝雨,柴大勇这步棋就对了,若选择不顾陈孝雨死活,只锁定柴大勇这个人,那这步棋就错了。
  所以是对还是错,真得看何满君的意思。
  何满君说:“我信他不知道韩今慈的下落。”
  如此一来,陈孝雨便不属于何晋、柴大勇任意一方的人,是一个百分百被牵连的无辜人。
  一阵窸窸窣窣,监听器再传来说话声,陈孝雨被带上了直升机,在抗议,抗议无效就不动了,用很轻的声音和柴大勇说:“杀人…杀人犯法的。”
  “我杀了吗?”柴大勇笑着:“不要这么悲观,万一何满君肯救你呢?”
  “不会有这个万一…”陈孝雨咳嗽几声,“我的生死与他无关,这一点我最清楚。”
  “这样,陈孝雨,我也和你玩个游戏。”
  听到‘游戏’二字,何满君被勾起了好奇心,柴大勇还没说要和他玩什么游戏,转头又要和陈孝雨玩。
  陈孝雨问:“什么?”
  “玩一个救不救的游戏。让我们来看看,何满君到底会不会救你。如果他救,证明你对他来说比你想象的重要,说不定他还喜欢你呢?如果不救…”柴大勇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哈哈直笑,“你也不必知道答案了,他不救,你就死了,死人安心去死就好了。”
  之后再无话,屏幕上的小红点小幅度移动,阿宴将背景音打开,闷闷的‘突突’声传来,陈孝雨已经在直升机内了。
  “君哥,直升机起飞了。”
  何满君捡起桌上的对讲机,没了刚才的玩味,他猜柴大勇没有上直升机,说不定又想声东击西,于是安排道:“二队看住何晋和小楼里其他人,其余人原地不动,听指示。”
  对讲机传来沙沙声,几秒后陆续传来‘收到’声,何满君将没剥完橘子抛给朗齐,起身活动筋骨,“阿宴留在监听室,朗齐带队掩护,阿冰跟我上船,会会柴大勇。”
  “是。”
  吴冰几年前考取了a类b类游艇驾驶证,不管是海上航行还是内河都游刃有余。据说,当年何满君就是看上了吴冰这高超的驾船技术,留在身边做到了一把手,后来,又来个天才飞行员朗齐,有这俩左膀右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柴大勇给何满君打电话的时候,何满君已经登上了游艇,正一点点靠近直升机的方向。
  柴大勇猜听到了声音,戏谑道:“还说不在乎,这不是急得都登船了。”
  何满君问:“考虑清楚了吗?要钱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问题。”柴大勇仿佛等这一刻等了许久,叹道:“我知道陈孝雨的手表有问题,不摘就是为了好玩儿。何满君,我和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何满君并不意外,若对方不是有所察觉,能在海上兜这么久圈子?再者,他们跟得那么紧,不被察觉何满君自己都要生疑,柴大勇是什么品种的蠢货。
  何满君问:“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这么凶做什么?我不过是帮好朋友验证一件事。”柴大勇口中的朋友就是陈孝雨,口吻亲切,好像真在为好朋友苦恼件什么事儿,“他特别委屈地说你一丁点也不在乎他,真让人心疼啊,所以我好奇,你是怎么看待他的,他不好意思问,我来帮他。”
  柴大勇认真想了想,他说隔得老远,一问一答显得没诚意,也验证不了真话假话,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何满君:“说来听听。”
  柴大勇:“这样,我知道你身上有枪,我会把他从直升机上放下来,你只要能一枪毙了他,交易咱们照常进行?怎么样?”
  何满君气笑了,“你做人太不厚道,既要又要,想拿我的钱,还想我背一条人命。”
  “玩儿嘛,尽兴咯。”
  电话挂断,直升机上抛下来一个人。
  何满君提起狙击,透过瞄准镜,看到陈孝雨被一根合成纤维绳随意地捆着,绳子紧紧裹在他的腰上,双手被粗糙地绑在身前。
  气流的干扰下,身体在缓慢地打着转,像个没有意识的玩具小人,脑袋软软地耷拉着,一动不动。
  枪口对准陈孝雨的脸,何满君看到陈孝雨慢吞吞抬起下巴,看着瞄准镜的方向,看着他的枪口,两人像在对视,但谁也看不清对方具体的表情。
  耳机里传来一声气若游丝地诅咒。
  “何满君,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说】
  阿雨生气:他果然要亲手杀了我!
  何满君被骂了也生气:狼心狗肺!
  第20章 真有骨气
  “阿宴,尝试共享直升机坐标数据,报给阿冰。”
  “好。”
  隔着一层玻璃,吴冰看见何满君正在调整站位,结合共享坐标的安排,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要救人。要通过击断绳子的方式,避免陈孝雨成为海上活靶子。
  吴冰默默调整游艇速度,保持匀速直线航行。
  直升机不知是不是猜出他们的意图,不一会儿工夫,突突声越过游艇上空,拉开了一定距离。
  何满君站定,比了个ok手势,吴冰保持速度,跟在直升机身后。
  这边,阿宴重新捕捉到智能手表的信号,手指头在键盘上快速移动,按下发送键:“冰哥,数据包发了,30秒数据自动更新。”
  “好。”吴冰看一眼显示屏上的经纬度数据,继续调整游艇航向。
  游艇与直升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阿宴实时报数据,语速很快:“风向280,风速15节,游艇与直升机每三分钟能维持5~10秒同步。”
  做到这些也仅仅过去五分钟,何满君考虑距离因素,换了把大口径狙击步枪,耳机里传来朗齐的声音,“热成像干净,机舱有两人持枪站在舱门位置。”
  “掩护,务必不要伤到陈孝雨。”
  “收到。”
  何满君戴上护目镜,他缓缓调整倍镜焦距,准星从陈孝雨的头顶上移,最终锁定在那根绷得笔直的尼龙绳上。
  海风呼啸,射击距离太远,既不利掩护,更难保证救援。
  “阿冰,60度转向侧切,三分钟后全速冲刺。”何满君的声音沉稳得可怕。
  海上风浪大,游艇颠簸摇晃,在甲板上站不稳,何满君双膝微曲,肌肉绷紧,身体随着游艇的颠簸自然起伏,寻找游艇颠簸的节奏。
  这样的射击条件极差,挑战枪法,稍有差池,救人的子弹也可能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何满君为陈孝雨捏了把汗。
  他想起陈孝雨刚才骂他不得好死,联想到那张总是可怜兮兮的脸,用这张脸骂人,一点也不乖巧,不招人喜欢。又想,陈孝雨结结实实吃了这么多苦头,还能顽强活着实属不易,能让他吊着一口气,骂就骂吧。
  晃动的狙击视野里,陈孝雨的面容时隐时现,那张苍白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泪痕。
  这时候又不哭了,真有骨气。
  小怂蛋,小窝囊在他这儿又多了个名字——小倔驴。
  尼龙绳开始急速旋转,连带陈孝雨的身体也像陀螺般越转越快,不能再等了,继续转下去陈孝雨也得死。
  何满君手指轻轻搭着扳机,“阿宴,倒计时准备。”
  “收到。”
  游艇尾流旋涡减小,阿宴紧盯显示器上逐渐重合的两道绿线:“君哥准备——”
  3—
  2—
  1—
  砰——
  枪声在岛屿上空炸开,惊起一片飞鸟腾空。子弹划破空气全速冲出去,那根连接陈孝雨与直升机的尼龙绳剧烈震颤,却依然顽强地绷着。
  何满君的食指稳稳扣在扳机上,退壳、上膛,动作一气呵成。瞄准镜里,绳结在风中摇晃的轨迹清晰可见。
  陈孝雨在动,或者说在挣扎。
  “君哥,三点钟方向,”耳机里突然传来朗齐压低的提醒,“有人。”
  何满君的瞳孔骤然收紧,他分不得一丁点心,保持射击姿势,等待绳结再次进入最佳射击角度。
  “君哥小心!”
  话音未落,两声震耳的枪响——
  ‘砰!砰!’
  几乎在同一瞬间,何满君身形猛地一矮,就地翻滚躲避。子弹擦着他的战术背心呼啸而过,随即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爆裂声,游艇的舷窗应声炸开,玻璃碎片迸溅如雨。
  何满君让朗齐继续掩护,提醒阿宴为下一次平行倒计时。
  他重新站在甲板上,瞄准陈孝雨的方向,那根尼龙绳在第一次射击后已经崩开大半,只剩下拇指粗细的纤维勉强相连,即便是这样,纤细的尼龙绳依然坚韧得超乎想象。
  阿宴:“君哥射击准备。
  “3—2—1”
  砰——
  扳机扣下的瞬间,子弹精准命中最后的连接点,绳索像被斩首的长虫,崩开后剧烈回弹。陈孝雨失去牵引,如同断线木偶般急速下坠。
  游艇循着他下坠的方向漂移,船身一个急转,船尾掀起数米高的浪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