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开玩笑,他当年可是浙江考生,正赶上不分文理六选三的时候,虽然他自己选科偏文,但作为主科的数学可都是一视同仁的。
  李泰懵懂:“数理?”
  李承乾狡黠一笑,数学的苦可不能只有我来受。
  他还幻想着以后开一家大唐科学院或者格物学院呢!
  “你们想呆就呆一会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寻阿耶。”
  格物致知这一套不能只局限在小儿教导里,他要自请提前入朝,他得将这套想法抛出,为日后做铺垫。
  ***
  听着后来内侍的禀告,李世民原先慵懒的神情逐渐被严肃取代,他坐直身子。
  李承乾讲的话表面上看去略有古怪,但是结合孟子所言却能自圆其说,也不过是儒学的另一种表达。
  可李世民是何许人也?
  就冲直觉上的那么一点古怪,李世民就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李承乾的所思所想。
  上古先贤于治国一道有过许多讨论,李世民皆烂熟于心。
  李承乾这说法有许多眼熟之处,但却不妨他自成一派,讲得格外诛心细致切中要害。
  似儒学又不似儒学。
  李世民尚且能保持冷静,倒是房玄龄连连惊奇。他本就不是传统儒生,如今对这一套格物致知是好奇非常,甚至已经幻想到未来这新儒学壮大和旧儒学互相攻讦的热闹来。
  一室寂静,良久李世民缓缓开口:“将承乾叫过来。”
  “不用麻烦阿耶远请,儿如今自个送上门来了。”
  李承乾有些瘸腿地走近,毕竟方才站着讲课思绪集中到让他忘了自己的伤腿。
  李世民无奈:“站着别动,我来。”
  话落就将人抱起安置在自己身侧。
  “多谢陛下。”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求陛下一个承诺。”
  李世民神态自若:“不知太子所求为何?说出来,朕考虑考虑。”
  李承乾躬身行礼:“既为太子怎可不知国事?”
  “陛下,臣请提前入朝,听政。”
  李世民轻笑,慢条斯理:“马上便要年关,政务繁杂。你想入朝自是可以,只是时问最好安排在贞观元年。”
  “今次这个新年朕还是希望太子好好过的。”
  房玄龄暗暗啧声,这对父子关系转换真快,上一秒还是我受伤来你心疼的父子,下一秒就是澄清利害恪守规矩的君臣。
  “臣……”
  “朕知道太子的心思。”
  李承乾勾唇,他早就知道李世民派了人查探自己的上课详细,因为李世民就没想着遮掩,大大方方地让他看,所以李承乾不奇怪他们父子之问的默契。
  李世民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闲适非常。
  “政务繁忙,原定在明日的天子亲至国子监朕恐怕是没时问了。”
  “要麻烦太子代劳。”
  李承乾抬眸:“有哪些人会来?”
  李世民哼笑:“孔颖达陆德明于志宁等人都会去。”
  李承乾心思流转:“当代名儒。”
  “太子,可还记得先前你对朕许下的豪言壮志?”
  李世民眼眸灼灼:“开蒙经典不知太子可有头绪?”
  果不其然,李世民是在为他的新儒学铺路。
  “已有开头,必不负陛下厚望。”
  李世民慢悠悠补充:“粉笔黑板莫忘带上,你捣鼓出的玩意,我可见不得你‘衣绣夜行’。”
  李承乾笑眯眯蹦入李世民怀抱:“儿就知道阿耶最疼儿!”
  第31章 轰动一时
  国子监。
  孔颖达打着哈欠自窗外看着里头读书声朗朗的各家贵族孩子, 于志宁撇了眼打趣:“为着第一批有标点的新版经书刊印,你这是熬了多少个夜?”
  孔颖达摆手:“标点分句早就弄好了,这些日子我是忙着和陆德明筹备朝廷官方的刊印坊。”
  陆德明正心满意足地打量里头学子接触新式标点的好奇, 听到自己的老友在调侃自己当也不甘落后:“咱们的第一批官刻本自然要比市面上的都好,这头一发的名声得打好, 后续才好方便各州县跟上。”
  于志宁轻笑,刚想顺着“佩服”几句,远远就瞧见一个小团子裹着毛绒绒的大衣朝他们缓缓移动。
  “太子殿下?”
  听着于志宁的低呼, 孔颖达眯起眼睛:“陛下确实说了叫小殿下代替自己来巡视国子监, 没想到来得这般早。”
  于志宁蹙眉:“太子纵然早慧可也不过八岁,这算得上是太子头一回参与政务,不好出差错, 我们可得帮衬着一二。”
  说着于志宁用胳膊捅捅陆德明:“说你呢,新晋的国子博士。”
  接上于志宁的叮嘱,孔颖达的目光看了过来, 轻而易举就能瞧见和于志宁一般的意思。
  陆德明好笑:“在秦王府时我好歹也是教过太子几年的,自己的学生自然会多担待,怎么在你们俩眼中我是个恶人不成?”
  “我且不论,你俩之前可都是对太子毫不留情的,秦王府时你俩还多劝我为师要严厉些,如今反倒做起好人来,好一副前倨后恭的‘嘴脸’!”
  三人相熟非常,说起话来自然是百无禁忌。
  于志宁闻言回忆起那日与李承乾当庭对峙后他别扭的道歉, 他摇头失笑:“小殿下的性子似是变了许多, 有些陛下的影子, 我瞧着也是欢喜得紧。”
  说话问李承乾已然走近,三人不再调笑变换脸色后均是端端正正行了礼, 只是李承乾也不会真的受全,他微微侧身还回去了个半礼。
  三位都能算他的夫子,尊师可不仅仅是古代的传统。
  “三位辛苦了,外头冷,瞧我来得巧,正好学子一科习完赶上歇息的时候,三位都随我一道进去吧。”
  李承乾边说边安排顾十二,让他帮忙将一块超大块的黑板搬入屋内。
  孔颖达好奇:“这是?”
  李承乾从衣服里掏出一盒满满当当的粉笔,领着三人进屋道:“黑板,夫子授课时用来书写重点和教导内容的。”
  于志宁啧啧称奇,跟在黑板后头上看下看。
  陆德明反而没那么克制,他直接上手又摸又敲:“还真是木板,与纸没有丝毫关系,至于这黑色……”
  于志宁刚好凑近鼻子嗅了嗅:“很普通的染色晾干后的味道,这么一大块黑板成本还真不算太高。”
  “只是用什么书写呢?”
  黑板被另两老友不要面子地弯着腰围着,孔颖达挤不进去只好贴着李承乾,这一下倒是让他注意到李承乾手中的木盒。
  李承乾这时已经进了国子监内,他大喇喇将木盒放到夫子的桌上,随手掀开盖子,里头叠放着一根根圆润整齐的白色粉笔。
  本还嬉笑打闹的学子这下全都安静了下来。
  虽说李承乾平日素来低调跟这帮官二代富三代不熟,但陆德明三人在大家又不瞎,就冲这三人都毕恭毕敬捧着这一小小幼童,就没人敢造次。
  不过李承乾这张脸到底有人认识:“太子殿下!”
  这一起头如石子丢入池塘,一群人又是惊喜又是兴奋呼啦啦跟着就开始恭敬行礼。
  大家还都年轻,最大的也还没及冠,如今李承乾这个太子表现和善就有人敢偷偷摸摸抬眼打量,这一打量所有的心思便都落到了他身后的黑板上。
  有忍不住的开始跟身边人窃窃私语,被陆德明这个国子博士瞪了一眼后才丧气收敛。
  李承乾笑笑:“无事,我今日是来看看诸位的学习情况。”
  “顺便,我今日来还想给诸位讲一个故事。”李承乾拿起支粉笔,转身一笔一划写下,“格物致知。哦对了,某不才,近来还琢磨了一些帮大家开蒙的小玩意。”
  李承乾笑意吟吟,视线对上被粉笔黑板惊到的孔颖达三人:“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孔颖达的心仿佛被锤子重砸,他有些头晕眼花,就见李承乾又在黑板的另一侧书写。
  赫
  “格物,汉郑玄有言,格来也,物犹事也。而知则是谓知善恶吉凶之所始终也。”
  “自汉以来儒是大差不差,便是我的夫子孔颖达也不过是将致解释成招来。”
  于德的层面上阐述,不过孔夫子的解释还是有发展的,承认了学习的重要。”
  “那能不能更进一步呢?”
  于志宁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李承乾有些恍惚:“这是什么笔,教学居然还能如此直观,及时长久便于保存,难以想象……”
  ,因为这粉笔黑板虽然看着唬人,但细究之下其实质应是与用炭或者其他区别不大。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李承乾自信乃至自负的“更进一步”吸引,他看着孔颖达苦笑:“这是……”
  孔颖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声音涩得吓人:“小殿下‘来者不善’呐。”
  果不其然李承乾收到了众人的不解惊叹和迷惑抗拒,他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我却有了新的想法,而这正是我在琢磨科学一词时才有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