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郑嘉仪看许君言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心里发毛,“哥,你这样子好像把人给打屎了一样。”
  “滚蛋。”许君言踢他一脚。
  “索引你把南宁肿么了?”
  许君言很烦躁,听郑嘉仪大舌啷叽地说话更烦躁,蹭地站起来就要走。
  然而还没迈开步伐,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转过头去捕捉。
  只见大厅里面,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低着头,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郑嘉仪支支吾吾,手指指着大厅:“郭,南,,,南宁。”
  许君言迅速地拉着郑嘉仪躲了起来。
  郑嘉仪表达欲爆棚,但无奈口齿不清,只能继续支支吾吾:“郭,你吃错药了?躲他干嘛?”
  跟许君言玩这么多年,都是别人躲他,不敢惹他,头一次见到他主动躲人的。
  而且还是蓝宁这种猥琐小人。
  “闭嘴。”许君言跟他躲到一处宣传牌后面,等蓝宁完全过去,许君言从宣传牌后面探出头。
  郑嘉仪的头也跟着探出来,然后咬着棉花听话地闭着嘴。
  两个人视线汇聚到一处。
  那个瘦弱的少年走到烈日下,朝着医院侧门方向走。
  住院部侧门外面有摆着几个小吃摊,什么烤玉米,烤红薯,盒饭,冷面之类的。
  医院看病往往需要大半天,有些人顶不住饿,就会来小摊买点吃的,小吃摊上的饭量大顶饱,比餐馆里面餐食要便宜很多。
  人们吃完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一头扎进医院继续看病。
  少年走出大门,在一个盒饭餐车前面驻足了好一阵,许君言以为他要买盒饭。
  结果他在老板的催促下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走到一旁,目光忽然落在了别处。
  许君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是一对情侣,男人给女人买了盒饭和奶茶,女孩似乎觉得的难吃,打开盒饭吃了两口,就扔在垃圾桶上面,咬着奶茶,抱怨着什么,男人一阵赔笑。
  蓝宁一直在看那个没怎么吃的盒饭,等两个人彻底走后,缓缓走近,拿了起来。
  郑嘉仪微微张着嘴,不顾牙齿的疼痛指着外面,满脸震惊:“我靠,他在吃别人吃剩的饭。”
  他震惊完扯扯旁边的许君言,许君言脑子都是懵的,他看到了什么?这是什么?蓝宁在捡别人吃剩的饭?二十一世纪还有穷成这样的人?
  许君言甚至不能理解,他出生到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昂贵的,随意挥霍的,充足的,贫穷对他来说是陌生遥远的东西。
  遥远到太阳到地球的距离。
  而现在他充分感知到了贫穷这两个字的具象化。
  看着蓝宁一口一口吃着盒饭,许君言怔愣半响,轻声开口:“你说,一个捡垃圾吃的人,有心思给别人写纸条,跟踪别人吗?”
  郑嘉仪也处在惊掉下巴的阶段,他缓过神,顿时也迷茫了,“呃,大概,我,我也不知道......反正,看样子挺可怜的......嗯......就这样反正......”
  许君言静静地看那个蹲在墙角的少年把饭盒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又走到摊位前买了一盒新的,拿在手里朝这边走过来。
  许君言知道,蓝宁那盒新的八成是给那个老人买的。
  “走吧。”许君言深深呼出一口气,拉住郑嘉仪,快速地离开医院。
  太阳高挂,万里无云,天气热的仿佛要把人蒸干,蓝宁跟外婆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就做公交回家了。
  蓝爱芝白内障很久了,一只眼睛不能视物,现在另一只眼睛也不大行了。
  医生建议手术治疗,但蓝宁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在严重的时候来医院开点药,打几瓶点滴,缓解一下。
  世界上最难治的是穷病。
  蓝宁把外婆安顿好,开始整理院子打扫房间。
  外婆把读书作为摆脱贫困的唯一希望,但外婆不知道,读书也需要很长时间,在这很长时间里,他们要一直穷下去。
  第11章 谁在汪汪叫
  蓝宁的假请了三天,但外婆说学习要紧,第二天就催着蓝宁回去上课,蓝宁只好答应。
  走进班级门口,刚要迈进去一个男生忽然拉住了他的书包,把他往出带了带。
  蓝宁吓得身体一抖,转过头看见那人的脸时松了口气,是他的前桌张安。
  张安神色焦急,四下望了下说:“蓝宁,你告诉老师吧。”‘
  “什,什么?”蓝宁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张安又把拉近了一点,低声道:“许君言又来找你了。”
  蓝宁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快速地跳起来,他最近都按照许君言的警告,绕着他走了,而且董宇威胁他继续骚扰许君言他也没有做,为什么许君言还会来找他?
  “他,他在哪里?”蓝宁攥紧了书包带,手心里都是汗。
  “在你座位上啊。”张安脸色十分难看,又说:“今天一大早上就来了,在你座位上一直翻你的卷子看,一句话也不说。”
  蓝宁抿紧嘴唇,张安拉着他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跟老师说吧,张主任是他舅舅,叫张主任来把他弄走,他还是挺怕他舅舅的。”
  “算,算了吧......”蓝宁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低垂,他并不想惹事,已经惹了董宇,不能再把许君言惹毛,而且外婆最近身体不好,他不能弄出什么别的事。
  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忍忍就好了。
  于是他不管张安的劝阻,还是低着头走进班级。
  之前的许君言给他带来的阴影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蓝宁努力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指甲狠狠陷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正也躲不过,总不过是董宇做过的那些事,又能怎么样。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缓缓抬头,视线落在桌面上。
  出乎意料的,他的桌面依旧很整洁,书本码放的整整齐齐,卷子也完好无损地呆在桌上,没有被损毁,也没有被扔在地上。
  少年低着头,手里拿着其中一张卷子,在安静的看上面的字。
  蓝宁认出来那是自己语文卷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他自己写的800字文章。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少年的眼珠动了动,从那隽秀清丽的笔迹中抬起目光,看向蓝宁。
  蓝宇再次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按照你说的,绕道走了。”
  许君言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又抬起手点点他,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蓝宁全程低着头,没看见许君言的奇怪行为,许君言觉得自己好像面对一只鸵鸟,一直胆小的仓鼠,以及一条愚蠢的翻车鱼,也想象不到,一个人居然能窝囊到如此地步。
  当初给他的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跟蓝宁的笔迹根本不一样。
  也就是说,蓝宁在给别人送纸条,再给别人背锅。
  全程一声不吭地被他误会。
  今天要不是他过来自己看,蓝宁就会把这个锅背一辈子。
  许君言大为震惊,一个大男人居然能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不会反抗傻傻的承认了,傻傻的让他揍。
  甚至还按照他威胁的话,乖乖的绕着他走。
  他憋闷地站起来走了两圈,想骂蓝宁又没有立场,揍他更是不可能,一瞬间拔剑四顾心茫然,最后挠挠头,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走了。
  只剩下蓝宁一脸迷茫。
  一周后。
  许君言趴在二楼天台的栏杆上,郑嘉仪从侧门楼梯上来给他丢了一罐可乐,许君言接过可乐,单手拉开卡环,砰地一声,细小的气泡迸溅出来。
  冰凉的可乐带走夏日的燥热,却带不走许君言内心的烦躁。
  “言哥,你的意思是说,蓝宁是被人利用了么。”郑嘉仪也趴在栏杆上,看向许君言:“那你是不是要给他道歉啊?”
  “你吃错药了?”许君言立马炸毛,睁大眼睛,指指自己,大声说:“我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都是别人给我道歉的,他蓝宁骚扰我我还没让他道歉呢,你还让我给他道歉?!”
  郑嘉仪缩缩脖子:“但是不是董宇指使蓝宁的么。”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他自己不争气!!!”许君言嗓门大的震得郑嘉仪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言哥,他的错,他的错,收收火气,天已经够热了。”
  许君言发作了一通,深深叹气,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趴在栏杆上,双手耷拉着,头枕在一侧手臂上,像朵蔫巴的向日葵,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扣着易拉罐瓶口的拉环,扣的咯哒咯哒地脆响。
  郑嘉仪:“......”
  可以看出许君言十分不爽了。
  就因为揍错了人,这几天一直喜怒无常,提起蓝宁就急眼,急眼完自己又不开心,如此循环往复。
  一直到现在。
  两个人无声地呆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是几个人的说话声。
  “喂,许君言让你绕路你就绕路,你怎么这么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