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听到此处,薛江流总算稍稍舒展眼眉,却仍沉着声,“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可随意如此,侯府有长辈在,二房有奴仆在,自会将此事告知给主子,她争这一口气,倒与那个不孝子一模一样!”
  说话间隙,婢女重新打帘进来,低眉顺眼奉茶与他。
  “......罢了,不提他。”薛江流一抬眼,窥清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一瞬地不自在,故端起杯盏饮茶。
  冬莺退下去后,薛江流清了清嗓,倏软一张脸,“儿子可回来了?”
  晓得他脾气下去,倪湘忙噙起笑来,“在老爷前脚回的,奴婢这就差人唤他来。”
  廊下婢女掌灯,影影绰绰。
  半晌,薛如言挑帘进来,穿一身月白云纹勾丝圆领袍,腰间佩饰未拆卸,鬓角发丝垂落几绺,瞧着的确还有些风尘仆仆。
  “见过父亲,”薛如言伏腰行礼,稍稍一顿,又抿抿唇,转半边身子,轻声道:“......姨娘。”
  “行了,此处没旁人,想叫娘就叫罢,没人寻你的错处。”薛江流不咸不淡启声。
  薛如言悄悄睇眼,这才扯了唇畔的笑,冲倪湘又唤一声阿娘。
  “今日去鹿鸣书院,白院首可有与你说什么?”薛江流道。
  薛如言掀袍坐下,捧了茶轻饮几口,方道:“儿子自知惭愧,此次落榜叫父亲与老师都没脸,这次再回书院,听了老师好一阵训导,老师也没讲旁的,只讲此事寻常,叫儿子放宽心,安安心心修身养性,来年再考。”
  薛江流点点头,“是该如此,你这次只差临门一脚,多是心性问题,你瞧瞧你大哥,当年若非气性太大,兴许亦是个三元及第的苗子,你可莫学了你大哥的,明白么?”
  见薛如言紧抿着唇不吭声,薛江流自知提及他的痛点。
  只好起身走到他身前,伸手拍一拍肩,“你是爹的儿子,从小到大,爹都对你寄予厚望,爹只希望你能争口气,毕竟爹身上也没爵位,凡是还是要靠自己争,言儿,你能明白爹的一片苦心么?”
  俨然慈父模样。
  稍刻,薛如言绷着唇应声,“是,父亲,儿子晓得。”
  见他明白,薛江流不再说旁的,旋身往外走,“不早了,与你娘说些体己话就早些回房歇息,功课还是莫要落下。”
  倪湘忙摆着笑送他出去,再打帘进来时,便嗔了一张脸去瞪薛如言,“你讲你,与你爹摆什么脸!”
  薛如言不复方才温润模样,烦躁扯松衣领,连连啧声,未答话。
  倪湘乜他一眼,撇撇唇,在他身旁坐下,“白院首当真那样讲的?”
  薛如言低了眼眉,沉声道:“不那样讲还能如何?我又不是宁绪之,如今那般风光,我今日去书院,还被几个昔日同窗奚落了好几句,打量我听不明白,话里话外都讲我没用,头先考中也不过碰了运气!”
  “......我不能坐以待毙,”他燥热得脸皮有些红,匆匆喝罢杯盏里的冷茶,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得另辟蹊径,总不能叫我来年又没考上,又遭人奚落。”
  不知想到甚么,他狠攥膝上的衣料,恨声道:“爹讲要我莫与薛瞻学,他瞧不上薛瞻,可薛瞻不照样是位极人臣,如今做都督好痛快!”
  忆起薛砚明带他往锦绣楼去的那日,薛如言低声道:“阿娘,你讲,薛砚明那厮不如我,锦绣楼尚还给他三分脸,我若能成为三皇子的幕僚,往后......是不是能多条路走?”
  言语甫落,就听倪湘轻轻‘啊’了一声,她满目惊慌,顾不得礼数,捉了他的手用力摁着,“......我儿,你要做什么?”
  她虽说困于内宅,那日眼瞧薛瞻痛打她儿,却也在男人家的话语中听出端倪来。
  薛如言若说投靠三皇子,若三皇子他落败,她这儿子归于三皇子党,岂非一辈子都废了?
  方要启唇相劝,但见薛如言神色淡淡甩罢她的手,冷道:“我不做什么,只是替自己争争前路罢了,我要叫今日耻笑我、讥嘲与我的人,往后都跟在我身后叫唤!”
  言罢,他起身,朝倪湘行礼,“阿娘,儿子有分寸,自然也晓得您受了二房不少气,三妹妹是女子,我与她没有可争之处,可薛砚明我还比不过么?”
  “您且瞧着,薛砚明我比得过,薛瞻那厮......”话至最后,只觉听着更为咬牙切齿,“我也要比过!”
  .
  “莲藕汤送过去了?”
  这厢,二房碧波院内,薛砚明独坐在窗柩后,身旁只掌一盏明灯,披了外裳,脸色稍稍苍白,却不复浪荡神色,只淡漠把玩手中一支狼毫笔。
  小厮乌奴立在窗边,轻声答道:“送去了,三姑娘身旁的夏桑接了食盒,只说谢过郎君好意。”
  薛砚明扯唇笑一笑,“三姐姐气性大,幼时我与表妹玩在一处,她便瞧不来表妹,今日母亲请了表妹进府,想必她心里亦窝着火......”
  “上回要了她的婢女,我这心内亦惭愧,”他提着笔尖在纸上反复画圆,“借此机会送汤与她,希望做姐姐的,莫太气恼,亦希望能与我重修于好。”
  “是,郎君与三姑娘同出一脉,都是侯爷的子女,自然不能有隔阂。”乌奴低声答着。
  薛砚明倏而仰面,舒一口气,道:“这关禁闭的日子当着难受,乌奴,明日是不是就解禁了?”
  不待乌奴答话,他复又轻笑一声,“大哥还真狠心,分明是薛如言惹了他,却连带着叫父亲将我关了禁闭。”
  乌奴悄悄瞄他一眼,没忍住道:“这次......侯爷是真恼了,从前从未如此对过郎君,这些日子也未瞧过郎君一眼,郎君,要不,明日先去侯爷那服个软罢?”
  薛砚明赞赏瞧他一眼,“乌奴,你有长进。”
  “去将秋怜唤进来,”薛砚明摆摆手,又起身,推开窗,屈臂交叠在窗台,面上笑意更甚,“我不比大哥,官位比大伯高,可以对大伯视而不见,大可以撕破脸,可我有个侯爷爹,这父子情谊,还是要好好维护一番的。”
  秋怜生一张鹅蛋脸,眼眉荡漾如
  春水,眉心一点红痣,衬得她原本白皙的皮子愈发胜雪。
  穿一身粉红褂子,腰身盈盈一握,十个手指头修长,往人胸口一搔弄,仿若溪流淌过,酥酥麻麻。
  “郎君,”秋怜秀脸微微发红,垂着眼眉立在薛砚明身前,“唤奴婢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在四郎君院里伺候,便要料想有眼下这般境况。
  秋怜心知肚明,却仍未点破,未有动作。
  薛砚明冲她扯开唇笑,俯身瞧她,低声道:“秋怜,你伺候我,有几个年头了?”
  秋怜老实答道:“......三年了。”
  薛砚明背过身,往桌上倒罢一盏茶,复又朝她递去,“喝口茶,润润嗓子,我记着,你的声音很好听。”
  秋怜受宠若惊,忙接过杯盏捧着,一双翦水秋瞳悄悄抬起来,撞进薛砚明含笑的眼眸里。
  “怎么不喝?”薛砚明又温声催促。
  秋怜只好垂首,轻轻饮一小口。
  那厢,薛砚明倏然靠近她,夺了杯盏搁置在一旁,轻轻啄吻她的脸,半晌,瞧见她愈发红透的脸皮,方笑问:“可有不适?”
  秋怜先是摆摆脑袋,而后倏而惊觉一阵腹痛,脸庞羞色尽退,一霎苍白如纸。
  “......郎君?”她腹痛难忍,忍不住抬手捂住小腹,接二连三的钝痛却叫她骤然屈膝跪下,冷汗涔涔咬唇看向薛砚明。
  薛砚明端起那盏茶,弓身在她眼前晃动杯盏,笑得温润,“这茶水里,被我下了一味毒,寻常人喝了便会腹痛难忍,若无解药,接连数日,便会腹绞痛而亡,届时便是肠穿肚烂,死状可怖。”
  “秋怜,想要解药么?”他抬手抚弄秋怜的脸,指腹用力揉她的唇畔,逼迫她启声,“嗯?”
  秋怜已有些晕厥之象,心内大骇,顾不得甚么旁的,气若游丝重复道:“要......求郎君,求郎君给奴婢解药......”
  薛砚明往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唇齿间,瞧她渐渐平息下来,方道:“此丸可维持半月,半月后,若无此丸,你便又会毒发。”
  方才那股钝痛揪心,秋怜尚猜不中他为何如此,只得湿着鬓发匍匐在地,颤声道:“不、不知奴婢有何处地方能帮到郎君。”
  “乖,”薛砚明低低笑出声来,揽了她的腰将她提起,去吻她鬓边滴落的汗珠,伸舌卷进口中,半晌,喉结滚落一圈,“你有一把好嗓,又生得美,我喜欢得紧,可是秋怜,叫你为我做些事,你会不会不愿意呢?”
  秋怜抖着嗓,“但、但凭郎君吩咐。”
  “好秋怜,去院子里剪花罢,我不叫你停,别停。”薛砚明未讲清楚,只吩咐她往园子去。
  院子里掌着灯,旁的婢女都低眉顺眼候着,眼瞧秋怜双腿打着摆出来,却也只掀眸瞧一眼,复又将脑袋低下。
  窗大开着,乌奴立在窗前替薛砚明研墨,低目一窥,见薛砚明几笔勾勒秋怜的腰身,丰满的胸脯,挺翘的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