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念书就不必了吧,表哥。”阮蓁只是想过好日子,可没想过苦日子,这从头开始念书得多苦啊?还要天不见亮陪他练剑?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
  不成,绝对不成,阮蓁煞有其事地道:“表哥,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又不做官,也不做才女,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这是阮蓁的心里话,但她自问就是个俗人,只想要过金尊玉贵的日子,不想附庸风雅,也不想要才女的名声,能识文断字就成了。再说了,才女有什么用,比如她娘,为情所困,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再有迟音钟,倒是没有为情所困,却因野心太大,下场也很凄惨。
  可见,这才女的结局都不好,还是不学为妙。
  但楚洵的理由,也十分铿锵有力,“你胸无点墨,不学无术,难道就不怕将来你生下的儿女嫌你?”
  阮蓁哑口无言,她的确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没准还真的会被子女嫌弃。毕竟抛开他爹那些背信弃义的行径不谈,她也会单纯嫌弃她爹的出身不好。
  虽然楚洵说得很有道理,阮蓁却也只应下了管家,楚洵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念叨她几句不思进取便且揭过。
  阮蓁不痛不痒地听着,反正是死活不答应。
  直到十几日后的一天,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彻底改变了她所有的决定。
  .
  临安城外,挂了帅旗的军帐内。
  粮草官蔡青正向主将禀告着粮草的情形,“将军,我们已经清点过了,昨儿我们的粮仓烧了一半,最多,若再攻不下临安城,用他们的粮食补给,我们的粮草最多只能再坚持十日。”
  他们这只军队,分成几路从明州的海岛上出发,所到之处无人可挡,已快速拿下了三城,虽他们粮草不足,然这些城池却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是以他们从未担忧过粮草问题。
  哪想到他们精心操练多年的军队,却在临安城碰到了硬茬。
  对方死守城池不说,还开始操练里头的民兵,这就罢了,还几度使“草人借箭”的法子,骗取他们几十万只羽箭。
  头一次使草人借箭时,因为是夜里,他们看不清,以为从城池上滑下的成百上千的草人是突袭的将士,便万箭齐发向那些草人射去,结果大约一刻钟后,那些将士被拉上了城墙,他们这才知道是上了当。
  第二次草人借箭时,是又过了几天,他们有了上一回的教训,一开始十分提防,哪想到这一次的草人竟会自动射箭,他们自然又被骗了,又是近十万只箭被他们骗走。
  第三次便是昨儿夜里了,再有将士从城墙上落下时,他们早已波澜不惊,再没有给一个眼色。没想到这回落下来得却是真的将士,全都是不要命的死士,一路视死如归地冲入他们的军队,也不杀人,而是四处放火,他们的人烧死的烧死,烧伤的烧伤,连粮仓都烧了一半,这才晓得是又又又上当了。
  主将林栋拍着大腿从椅子上起来,“不是说这临安府的知府是个酒囊饭袋吗,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计谋?”
  这一环扣一环的,竟是叫人防不胜防。
  蔡青道:“经过属下这几日的观察,似乎他们的主将并不是郑明伯,而是一个玉面书生。”
  “一介书生,怎会打仗?你怕不是看错了?”
  蔡青拱手道:“属下没看错,如今那人正在城墙上,将军不信可以亲自去看。”
  说罢,还恭敬地呈上远眺的火齐镜。
  林栋大马金刀地出了军帐,举着火齐镜朝着城楼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一个身着襦袍的白面书生,正背着手看着城楼下的一切,满是成竹在胸的淡然。
  难不成真输给了个一无是处的书生?
  林栋皱着眉头将火齐镜推进一些,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不想却窥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登时身形一歪,险些将火齐镜摔坏。
  蔡青担心地问:“将军,怎么了?”
  林栋摆了摆手,“罢了,这场仗不打也罢。”
  蔡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军,你的意思是退兵?可秦王那边怎么交代?”
  林栋将火齐镜递给蔡青:“你自己看,那个书生身边的女子,可有察觉她像谁?”
  蔡青狐疑地举着火齐镜看过去,在看清女子的面庞后,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像,太像秦王了。”
  蔡青这才明白些什么,狐疑地看向林栋,后者重重地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这场仗不能打。”
  而另一边,举着火齐镜的阮蓁,虽平静地将火齐镜还给了楚洵,心中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
  她外祖当年成了叛党也就罢了,毕竟最后平反了。
  可她的亲舅舅,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叛军。
  天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若是她舅舅的事被朝廷知道,她一定会被牵连吧?
  阮蓁忽然转过身来,拉着楚洵的袖子:“表哥,我想了想,我是应该多念些书,也是应该好好锻炼身子骨。”
  别说楚洵只是让他念书、练拳了,就是让她现
  在去带兵打仗,她都只能点头。没办法,如今能庇佑她不受她舅舅牵连的,也就只有楚洵了。
  第35章
  楚洵似有些诧异,偏头看向阮蓁,“昨儿夜里,我说要教表妹功课,表妹不是还生死不从,为何这会子却改了主意?”
  这时,阮蓁已有些后悔方才的嘴快,正飞快思索如何搪塞过去。
  或许是见她久不应答,楚洵举起火齐镜往城墙下看去。
  一时间,阮蓁心跳如鼓,但到底还有理智在,没有去抢他的火齐镜,甚至还克制自己往城墙下看去。
  但好在,楚洵只看了一眼,便揽着她的腰往回走。
  阮蓁偷摸往后一瞥,见她舅舅的身影早已消失,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正这时,腰上的力道一紧,“蓁蓁。”
  阮蓁做贼心虚,并不敢应声。
  男子侧过身,用拇指指腹磨蹭她的额,温言细语道:“这孩子怎地平白无故发起汗来?是在怕什么吗?”
  她发汗了吗?她怎么没感觉?阮蓁抬手一摸,分明就是干燥的,可这人为何要指鹿为马?还问她在怕什么?
  难道说?
  阮蓁心中闪过一种猜测,登时一颗心沉到谷底。
  可偏偏男子,还火上浇油地道:“怎地脸色突然这般难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给为夫说说看,为夫看能不能帮你。”
  听到这里,阮蓁已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就说这人从前连让她出门都不肯,恨不得把她关在屋子里,今儿竟然还亲自带她来城楼上,还特意带了火齐镜。
  又想到昨儿夜里,这人刚因她不肯跟着老夫人念书而冷脸,一晚上都没同她说话。
  看来是一早就知道了他舅舅在造反,这算什么,拿捏住她的把柄,好借此让她言听计从?
  阮蓁气得是咬牙切齿,一脚踩在男人的皂靴上,“你这个坏东西,为了让我听你的话,还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你算计错人了,我这人天生反骨。”
  说到这里,她抬了抬下巴,“你回去就告发我吧,我宁愿一死,总好过一辈子被你控制。”
  楚洵捏上她的下巴,笑得很是淡然:“表妹是我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对表妹还是很满意的,又怎会舍得让表妹去死?我不过是想要你乖觉些,能和寻常妇人一般以夫为尊,为夫这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表妹可否满足我?”
  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这回却被人算计,阮蓁心中火大,又哪里肯搭理他,瞪了他一眼,便提起裙摆往城墙下跑去。
  昌平一直不远不近地站着,见阮蓁走远了,便上前询问:“世子爷,可要派人去追?”
  楚洵摇了摇头,“不必了。只叫人暗地里保护她。”
  “她这性子得要磨一磨才是。”
  昌平道:“世子爷就不怕少夫人不回别院?”
  楚洵依旧是摇头,“不会的,她是个聪明人,会知道如何选择才对她最为有利。”
  昌平原本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在他看来,少夫人除却买粮和借兵两件事,还真算不上聪明。
  但是等昌平跟着世子爷巡视完毕,傍晚回到别院时,他忐忑地叫来裴阆问话,这才得知少夫人一早就回了别院,且一头钻进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只为给世子爷做一顿晚饭,这才明白世子爷所料不错,少夫人还是很识趣的。
  昌平去书房向楚洵回话时,楚洵却是半点也不意外,“走吧,既然她特意为我下厨,我总是要赏脸的。”
  虽说世子爷神色淡淡的,可昌平怎么总觉得世子爷很得意呢?
  戏弄自己的妻子,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昌平自然不明白,高手之间的较量,能压人一头那种满足感。
  但阮蓁当真就认栽了吗?
  因为食物种类有限,阮蓁只准备了三菜一汤:羊肉汤,猪尾闷花生,清炒韭菜,黑豆山药炖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