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就在两难之际,不想夫人听见动静,出了门来。
  这些日子,为了照料主子爷,夫人衣不解带,眼瞧着又轻减了,越发地娇弱堪怜,只随意地着丁香罗裙鹅黄衫,便叫人看直了眼。
  还是太子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蓁蓁,你听说了吗?今日皇上任了楚烨为楚家军的统帅,他故意激怒我,让我刺杀他,又用你引诱我来这里,将我抓了个现行,他如此处心积虑,如此机关算尽,就是为了推楚烨上位。”
  “他就是个骗子,他利用了我,也利用了你。”
  “这样的人,算计起来完全不顾你的安危,险些让你被我掐死,这样的人,你当真要和他过一辈子吗?”
  方才,阮蓁在里头给楚洵喂药,听得外头吵嚷便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谢卿山,她正打算要折返回去,不想却是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番话。
  谢卿山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真的为了达成目标,不惜以她为诱饵?
  难道他不知道,谢卿山是个疯子,他将他们两个放在一个房间,在那样的情形下,她真的会没命,甚至是会被侵犯的?
  不,若是谢卿山所说不假,以楚洵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这一点。
  可他还是选择置她于险境不是吗?
  她给他找借口,他这都是为了国公府的权柄,也是为了整个丹阳楚氏的荣耀,甚至为此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牺牲她的安危就更不算什么了。
  可不知为何,心里酸酸涩涩的,好难受。
  回到院子后,阮蓁不知道如何面对楚洵,没有继续去给楚洵喂药。
  楚洵觉察到了不对劲,摇铃将裴阆唤来,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却是选择不
  在装病,让人给他准备沐浴。
  裴阆不认同地道:“主子爷,大爷的牒书才刚下来,你这就醒了,皇上会如何想你?”为认为你用装病来裹挟舆论,逼迫天子就范。
  楚洵没柰何地笑了笑,“那能怎么办呢?”
  媳妇伤心了,得去哄啊。
  第60章
  楚洵沐浴过后,换上雪色宽袍,发丝用同色系发带高束,作时下儒生打扮,这向来喜欢他这样。
  等捯饬好,这才出门去寻她。
  她那般心慕他,想来定会轻易原谅,是以楚洵很是从容,走起路来衣带当风,面上半分忐忑也无。
  但她不说躲起来哭,至少也应该气怒非常,却为何在看到他的刹那,竟还笑得出来。
  “表哥,你醒了?”
  女子在石榴树下徘徊,甫一见到自己,马上飞奔而来,眼里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全无对自己的质疑。
  待靠近后,阮蓁一双眼珠子似黏在男子身上,上下打量得仔细,东摸摸西碰碰,连手臂也伸展又合拢,确认男子一切无碍,这才泪意连连地扑入男子怀中,“表哥,你可吓死我了。”
  楚洵抬手要替女子拭泪,然当目光触及女子明显小了一圈的脸蛋,却是拐了个弯捏上了女子的脸颊,声音略带着几分哑,“瘦了。”
  阮蓁的手覆在男子手上,握着它摸向自己的腰,“你摸摸我这腰,是不是也瘦了?”
  男子点点头。
  阮蓁低垂着眉眼,扁扁嘴道:“能不瘦么,我不仅要照料你,还要忧心你何时能醒来,这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不瘦才叫怪了。”
  说罢,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嗔道:“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可得好生补偿我才是。”
  没有质问,没有怒气,有的只有娇嗔和欢喜,这大大出乎了楚洵的意料。
  愣愣半晌,他才艰难开口:“方才谢卿山来过了?”
  本以为他提起这茬,女子多少会问两句,哪想她却甚是不耐烦地道:“表哥才刚醒来,不问我是否安好,却去问这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楚洵疑惑地看向她,“对于谢卿山的那些话,以及为何我会在这时醒来,你便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想,只要她问,他一定知无不言,他虽然骗了她,但却是情有可原,他向来不做站不住脚的事,然而女子的回答,又一次颠覆了他的想象,“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呢?我只知我离不开表哥,而表哥也离不开我,这就够了,刨根问底若是只能伤了彼此的和气,倒不如做一个瞎子、聋子来得明智。”
  说罢,还调皮地眨了眨眼,“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卿山的话句句在理,她又如此聪慧,只怕早已猜到来龙去脉,知道他非但利用了她,还卑劣地考验她,寻常女子不大闹一场都说不过去,她却为何如此平静?
  要么是压根不在意,要么是全然地包容。
  在经历过那一夜后,楚洵自然相信她是后者,他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重心长道:“看来我这罪没有白受,我们蓁蓁经过这事,也算是懂事了。”
  “想来这回我们再成婚,你我定能少些波折,不会再似从前,整日里吵吵闹闹。”
  “既然我也醒了,不如今日你便随我回府,先禀名祖母和母亲你我之事,明日一早便启程去姑苏沈家,你以为如何……”
  未尽的话,被女子用食指指腹住。
  女子双手扶住男子的肩,踮起脚尖,仰着头在他耳畔低声道,“表哥。”
  “亲我。”
  “让他死心。”
  他,哪个他?
  见女子余光向着隔壁的邻居家。
  楚洵淡淡一扫,就看到隔壁院中老桃树上,一个男子坐在树杈上。
  满脸的阴翳,狠厉的眼神,周身一股子杀气,不是谢卿山又是谁?
  女子但凡对谢卿山有半分情谊,那都提不出这个要求,意识到这一点,楚洵唇角那是压也压不住。
  但这还不够。
  这厮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生事,气死他也是应当。
  楚洵一手搂过女子的腰,一手扣着女子的背,将女子往自己怀里拱,又扶着女子的手攀他的脖子,这才低下头,游刃有余地撬开女子的齿关。
  阮蓁闭上眼,也动情地回应着。
  许久不曾有过的亲吻,又急又凶,没多时便叫阮蓁感到窒息,双腿也不争气地软下来,直直往下滑去。
  不想楚洵立刻贴近,将她翻了个面,抵在廊柱上。
  看着女子媚眼如丝地在自己身下喘息,男子喉结微动,含着女子下唇一扯,继续侵城略地。
  到了后面,阮蓁整个人瘫软在男子怀里,楚洵这才停歇下来,临去前还瞥了一眼隔壁桃树上的男子,斜挑一边眉毛,眼里尽是胜利者的挑衅与张狂。
  也就是谢卿山还在禁足中,否则只这一瞥,便足以让他冲过去挖去楚洵的眼睛。
  方才谢卿山在前面闹了一通,见是见到女子,也成功传达想说的话,本来以为她会跟自己离开,结果她扭头就走。
  他不甘心,又翻入隔壁的小院,打算再寻个机会劝她。
  不想却发现更惊人的事儿,楚洵竟然醒了,霎时便明白,他恐怕连受伤也是装的。
  只他还不及发作,又看到这两人,当着他的面亲了起来。
  他简直想杀人。
  他心中窝火,又不能再把楚洵如何,气得一拳砸在桃树上,震得青涩的桃儿滚落一地,一如他那无疾而终的感情。
  他那一拳太过用力,以至于引来了宅子里看家护院的狗,那狗猛地一扑过去,却不想被谢卿山一脚踢开,疼得在满地打滚,汪汪汪地直叫唤。
  狗叫声太大,阮蓁下意识往那边一看,不想竟同谢卿山打了个照面。
  方才对着楚洵,还是杀神的男子,此刻对着阮蓁,却是眼眶发红,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儿,正看着他的主人宠幸着新的爱宠,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那眼神委屈、无奈、还夹杂着几分憎恨,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阮蓁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便收回视线。
  这都是他自找的。
  从前不管他如何癫狂,总归还不会伤她。而今,他竟然险些掐死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是太子,她自然没有能耐对他动手,却并不妨碍,她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他。
  同样的,对于楚洵,也逃不开她的报复。
  谢卿山一来,他便醒来。
  这说明了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他是在装病。
  那他是从何时开始装病的呢?阮蓁猜测,他第一日就醒了,否则那天夜里,她就该被谢卿山掐死了。
  可他为何一开始没有阻止?因为他想要证实一些东西!他在考验她!
  很显然,结果令他满意,因为自从那日以后,她再要出宅子,昌平从不阻拦。
  她欠他的早在这些日子还完了,可他却毫无顾忌地利用她、考验她,这就罢了,还将她至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实在是不可饶恕。
  原本对于离开,阮蓁还心存亏欠,可如今经楚洵这么一折腾,反倒觉得不在离开之前送他一份大礼,那都对不起他这份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