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裴玄祁冷哼一声:“不识天高地厚。”
  第117章 年宴“圣上莫气,景将军……
  “圣上莫气,景将军自幼骁勇,边疆之事又非寻常人可胜任,难免心高些。”蕴玉捡了一筷子胭脂鹅脯放在裴玄祁碟中。
  旋即垂眸道:“不过妾虽不懂朝政,却也觉得景将军这般做法有些不妥。”
  见裴玄祁望来,蕴玉淡声道:“景家为大盛立下汗马功劳不假,可这般狂妄嚣张,若是被旁的功臣看在眼中,有样学样了去,只怕...”
  裴玄祁拿过帕子擦了嘴,伸手取过茶盏慢慢旋了半圈,指腹轻轻扣了扣杯沿,眸色渐沉。
  “朕早知景家在西北盘根错节,只是父皇当年屡屡倚仗他们,朕念着旧情,也就多纵容了他们几分。”
  蕴玉看着他,含笑道:“同样都是守边之职,东南却年年平稳,唯西北时有摩擦,若说是地理所致,倒也未必尽然。”
  “便是东夷和南越相对安稳些,却也不比北狄差上多少,怎得北边儿就小仗不断。”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景随安乃是先帝朝时的老人了,深谙朝堂之道,且自认将裴玄祁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摸得透彻。
  在边关做久了土皇帝,他又怎会舍得放下军权回京呢?
  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还有何人会尊敬惧怕于他?
  裴玄祁自然不会想不通这个道理,他挑眉睨了蕴玉一眼,轻笑道:“你倒是通透。”
  蕴玉偏头,眸中熠熠生辉道:“妾不过随意说些闲话,圣上可要怪妾干政了?”
  裴玄祁一笑,抬手不轻不重地刮过蕴玉鼻尖:“就你聪明。”
  话落,他眸中笑意淡了淡:“据宋禾眠所言,如今西北六成兵权尽归景氏之手。若再长久下去,只怕景随安口中的就不是醉话胡言了。”
  他一转眸,就见蕴玉抬手捂住耳朵,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脸上全然写着‘我不听’三字。
  她生的娇艳,眼下这笑容俏丽极了,衬得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
  裴玄祁眸中暗色一深,忽地凑近她,重重亲了口娇人如花的唇瓣。
  蕴玉一怔,立即便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只手。
  “吃饱了?”
  “嗯?”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叫蕴玉不自觉抱住男人脖颈,她刚一抬头,便瞧见男子侧眸笑道:“你既饱了,那便该朕了。”
  蕴玉伏在他怀中,唇角微微勾起。
  **
  翌日清晨,锦华宫香炉里香味浓重。
  上首,梅妃听闻圣驾昨夜又宿在了风华阁,当即便将手中茶盏‘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霎时间,茶水四溅,青玉碎片纷纷落地。
  她凤目含霜,气得颈侧青筋微跳,狠狠一掀袖:“本宫请了圣上那般多回,圣上都不肯来,若是耽于朝政也就罢了,偏偏去了那贱人那儿!”
  殿内侍奉的宫人早已噤若寒蝉,闻言纷纷低头跪地,屏息不敢出声。
  红翡见状,知她如今正在气头上,连忙给宫人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行退出。
  宫人们自然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甚至将殿门都轻轻掩上。
  待人退净了,红翡才小心挪步上前,俯身低声劝道:“娘娘息怒,如今阖宫上下,谁不知圣上近来对那位正是新鲜得紧?娘娘何不稍避锋芒,待圣上那股子劲儿过了,要如何处置,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等?”梅妃冷笑,朱唇轻启:“红翡,你也陪着本宫在这后宫里熬了多少年了?当初楚徽兮那贱人压在本宫头上,你就劝本宫等,如今轮到一个浣衣局出来的贱婢,本宫还要等?”
  “若再等下去,只怕将来还有十个八个容修仪要压在本宫头上!”
  她咬着牙,指节攥地发白。
  红翡垂眸不语,心中却暗叹一声,她怎会不知娘娘的怨气从何而来?可如今这宫中局势已大不如前,若不再小心着些,只怕会惹来圣上厌烦。
  可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只得换个话头:“娘娘昨夜吩咐奴婢留意家里的动静,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呢,今早传来的信儿说,圣上并未提起将军一事,想来应是并未放在心上。”
  梅妃这才微微舒了口气,脸色稍霁:“那便好。”
  稍松了口气,梅妃便
  想起旁人的不好来了。
  她微微扭头,幽幽道:“虞氏还未递牌子进来?”
  红翡迟疑了一瞬,轻声答道:“尚未。”
  梅妃顿时眉头一拧:“本宫早就说过那虞氏性子顽劣,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又比叔父年岁小上许多,成亲至今连张体面些的笑脸都未曾给过,便是这回叔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竟还不肯进宫来商议!”
  她拢了拢袖摆,声音又冷又硬:“若是当年我娘还在,她休想进我景家门半步。”
  红翡站在侧旁,不敢多言,只是心中叹息连连。
  梅妃口中的虞氏,乃是从三品御史大夫的女儿,名唤虞穗礼。
  虞穗礼便是如今也不到双十年华,她本就不喜景将军,可偏生景将军对人家一见钟情,使了好些手段才将人硬生生困在身边,就连虞家也得罪了个干净。
  如今别说虞穗礼不愿进宫,就说她想借机踩上一脚,红翡都不意外。
  说完虞穗礼,梅妃心中怒气总算泄了不少,
  再一想起来此次阿兄和叔父回京的大事,她眸中有幽光划过:“你想法子递封信出宫,就说本宫想见嫂嫂一面。”
  说及此,梅妃又皱起眉头:“算了,算算就快年宴了,到时再见也来得及。”
  正在此时,翠玉匆匆快步入内,微微欠身道:“娘娘,德淑媛求见。”
  “德淑媛?”梅妃凤眸一挑,语气凉飕飕的:“叫她进来吧。”
  不多时,德淑媛一身青金色宽袖宫裙,头戴整套八宝攒如意头面,脚步轻柔地进了殿,先是朝着梅妃微微欠身:“妾见过梅妃娘娘。”
  梅妃坐在主位上,眸光冷冷扫过德淑媛,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才道:“行了,起来吧。”
  德淑媛当初不过宫中再普通不过的妃子,半点宠爱也无,只能和昭宁躲在钟粹宫混日子。
  可抚养了大皇子后,日子竟也一日千里起来。
  眼下她身上的这身裙子,梅妃一眼就能瞧出乃是前些日子进宫的贡品。
  虽不珍贵,却也难得,换成以往的德淑媛,是万万穿不上的。
  下方,德淑媛缓缓站起身,笑道:“知晓娘娘诸事繁多,妾也不敢多扰,只是宫宴上的汤羹膳食,到底还是要过了娘娘的眼才行。”
  她微微偏头,身后的清禾便将一册薄册呈了上来。
  红翡双手将册子接了,捧至梅妃跟前,梅妃慢条斯理翻了几页,淡淡道:“无碍,就照此准备着吧。”
  德淑媛盈盈一笑,浅福一礼:“那妾便不打扰娘娘歇息,告退了。”
  说罢,便带着清禾将那册子又拿了回来,躬身退出锦华宫。
  待人一走,红翡才察觉出不对来。
  往日德淑媛若是过来,娘娘怎么也要为难一二,今日竟这般好说话。
  正这般想着,便听梅妃冷冷勾了勾唇角,朝她勾了勾手,低声吩咐道:“宫宴那日,你命人盯紧了容修仪的汤羹...”
  **
  十二月三十,天色方露鱼肚白,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鼓声三通后,寅时初刻,风华阁里一片沉静,只听见炉中炭火轻轻炸响的声音。
  内室中,蕴玉抱着汤婆子睡得正香,帘角忽然被人挑起,一只手小心地探了进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主子,起来了,今儿可是年夜。”藏珠压着声音唤了一句。
  蕴玉皱了皱鼻尖,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得更深些,嗓音软糯,带着困意的沙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见她睡得正香,藏珠咬了咬牙,伸手将人摇醒,狠下心道:“一会儿还得去祭天呢,主子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蕴玉哼哼了两声,揉着眼睛坐起身,裹着厚厚的毛袍被藏珠扶着更衣洗漱。
  祭典过后,天色已然泛亮。
  甫一回到风华阁,蕴玉还没来得及躺下小憩,便被藏珠又半推半拉着塞到了妆台前。
  青梧已经候在旁边,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宫女,捧着几件颜色不同的华服,无一不是织锦描金、镶珠嵌玉,件件都恍若天上仙子穿的衣裳。
  藏珠眉眼含笑:“主子您快瞧瞧,这都是圣上前些日子命内务府赶制的,您挑一件穿着赴宴,定光彩夺目。”
  蕴玉眼皮打架,脑瓜儿都在频频点地,强打精神扫了一眼那些衣裳,手指随意点向一件:“就这吧。”
  “藏珠,我真的困了,就让我睡会儿吧。”
  “哎,主子!”藏珠刚要开口劝她好好挑挑,青梧已笑着打断了:“不若让主子先歇一歇吧,这般没精打采的,到了年宴上也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