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庄蘅愣了愣,谢容与却已经将纸张尽数扫落在地,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颔。
  房门被推开,他却已经握着那笔,将蘸着朱砂的笔尖贴上了她的额头。
  房外站着的两人也怔了怔,那束着玉带之人神情晦暗不明,“刑部倒是对待谢侍郎格外宽容,容许旁人来探视便罢了,这镣铐倒也不戴着。”
  谢容与恍若未闻,只是一点一点格外细致地用朱砂替她摹花钿。手指捏着她下颔,神情专注地盯着她的额,惹得她一动不敢动。
  阮元义道:“庄四小姐许久未见谢侍郎,两人情好,如今这探视也算是人之常情,大人也能谅解一二的吧?毕竟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画花钿罢了。至于镣铐,臣马上便替谢侍郎戴上。”
  谢容与没有回应,只是搁下笔,满意道:“不错,这倒是衬你。”
  那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冷哼一声道:“谢侍郎倒是好情致。”
  说罢他也只能甩袖而去,阮元义关上门,追上去,又听他道:“你们不妨安分些,若是被我发现有何异样,我会立刻上呈陛下。”
  两人的声音远了,庄蘅这才松了口气,也才明白为何他要借机替自己描花钿了。她俯身去捡地上的纸张,正弯腰垂头,他冷不防靠近,用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她的后颈,逼得她无法起身,只能半跪在地,被他辗转撬开了唇。
  用这样的姿势接吻显然只会让她呼吸愈发急促,努力仰头想要在唇舌纠缠间吸入几口空气,却只是徒劳。她的颈有些发酸,脸也涨红了,谢容与似乎看出她的难受,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索性直接提到自己身上,手却仍禁锢着她的后颈,逼得她继续仰头,被他掠夺着咬啮。
  待到他好不容易松手,庄蘅这才道:“你疯了吗?”
  他确实是好情致,关在狱中都打搅不了他的好情致,每每都要逼着自己同他接吻,好似明日便能从这儿出去似的。
  他却接过她手里的纸张,“他还没走。你猜他会不会等会再进来?那你再猜,他若是看见这纸,你会怎么样?”
  庄蘅立刻噤声了。
  他叹息着道:“所以,你不妨安静地在这儿坐着。”
  于是她不吭声,垂头。
  他却伸手拿过一旁桌上的镣铐,对她道:“替我戴上。”
  庄蘅接过镣铐,轻轻掀开他的袖口,正准备替他戴上,却发现他手腕上的红痕,应当是前几日戴镣铐留下的,于是也愣住了。
  他却无所谓道:“怎么?很诧异么?你应当不知道,我身上还有许多这样的伤,你要看看么?”
  她还没来得及说不,他便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他才沐浴更衣完毕,这件佛头青的素面杭绸衫在身上穿得松,只是虚虚地拢着。他握住她的手至胸口,随即引着它穿过外头的衣衫,直接贴上了他的肌肤。
  第69章 贴近(下)她的手顿在他的腰腹……
  庄蘅被他牵引着,手指停顿在他的胸口。
  她即便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体上肌理分明、格外漂亮的线条轮廓。她摸了半晌也没见他所说的伤疤,于是准备抽手,却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往前拉了拉。她冷不防凑近了些,这才感受到了手指下凹陷的伤痕,似乎是旧伤。但上头又交叠些新伤,伤口下似乎有什么在跳动着,一点一点刺激着她的感官。
  衣衫在不知不觉间散开了些,他拉着她的手直至腰腹,那里也有处旧伤,是道刀痕。
  “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轻声道:“三年前留下的。我逮到了一个人,他背叛了我,我还没说什么,他却趁我注意抽出了刀。伤口不深,因为立刻就有人摁住了他。”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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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死了。”
  “怎么死的?”
  “咬舌自尽。”
  “为什么?”
  “兴许只是因为他懦弱。他若是恨我,抽刀之时大可直接杀了我,但他也只敢划伤我。动手后又害怕且绝望,所以只能咬舌自尽。”
  她“哦”了声,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看这伤。
  她的手贴在他的腰腹,指尖每掠过一处肌肤,他的呼吸就沉了一分,眼神也暗了暗。
  她的手指顿在那蜿蜒伤口的尾端。
  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庄蘅抬眸,却发现他的耳尖红了,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些什么。
  庄蘅以为是自己的手摁在他的伤疤上,惹得他疼,于是便随手在他腰腹上揉了几把,却听得他喘息愈甚,尔后便被他揽进怀中,含住了耳垂,片刻后才哑着声音叹道:“故意的?”
  她一惊,却已经被他拦腰抱着去了一旁的床榻之上。她毫不怜惜地揪着他的衣裳,却只是将他本就松散的衣裳扯得更开,露出他的肩膀和腰腹。
  她挣扎着,因为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做这些总是十分抗拒的,但他却摁住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举过头顶,散着衣裳同她严丝合缝地贴近,“咱们好好说说话。”
  庄蘅嗤了一声,“这样说?”
  “不这样你总是不大老实,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在我身上无知无觉地乱摸有什么后果。”
  他的唇下方便是她的唇,两个人呼吸交织,于是也能够轻声细语地交谈。
  他松开手,她却又不知好歹地故意碰上了他的腰腹,一点点抚摸着他的伤疤,眯着眼道:“这不是谢侍郎让我摸的吗?”
  她发现他这个人有时候很不讲道理。
  他漂亮的眼眸都泛红,她指尖的温热滑过肌肤,体内的鲜血似乎要挣破那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也燥热起来。于是他不得不喘息着推开了她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放手。”
  庄蘅推开他,对他嘲讽道:“谢侍郎还真真是不急,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两人侧躺着四目相对,青丝纠缠。
  谢容与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她柔软的发,身上余热未消,眼尾仍带着一抹红,“你方才要说什么?说那些事情,在床上同样可以,四小姐觉得呢?”
  庄蘅即便不想这样不正经地躺在床上聊起正事,却也不得不道:“素梅的事,阮大人应当告诉你了吧?不过我已经发现破绽了,所以明日三司会审时至少能证明那些信都是假的。至于秦少监那边嘛,忆柳姐姐替我们仿了一封信,也不知有没有用,但总得试试。”
  “嗯,你做得很好。”
  她看着他,他却似乎已经没有聊起这些事的兴致了,毕竟能做的都做了,后头的事也只能看听天命。
  于是她也缄默着,半晌才道:“谢侍郎,我有些害怕。”
  这大概是庄蘅第一次在谢容与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在最开始,她当然是惧怕他的,但那同脆弱无关。
  这会她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青丝垂在胸前。他把玩着她发尾的手顿了顿,“你怕什么?”
  “后面会举兵相向的吧?”
  “兴许会,但那同你无关,无论如何,就算我死了,你三哥也会保着你,所以你无需害怕。”
  她却轻声道:“可是我也不大想看着你死。”
  谢容与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她所说的害怕竟然是因为他,面上却仍旧云淡风轻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倒是还有些事要拜托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
  “若我被他们拘禁,那我会生不如死,所以请你想法子让我去得容易些。”
  庄蘅却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翻身不去看他,青丝遮住
  面容,“不可能。”
  小姑娘来了脾气,说什么都不肯转身给他好脸色。于是他只能哄着她道:“今夜你便歇在这儿,同我一起。”
  半晌她才闷闷道:“为何?”
  “明日三司会审,你需出席。”
  “哦。”
  她闭眼,“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休憩了。”
  谢容与正自己拿着镣铐,准备替自己戴上。等戴上后,转头一看,却发现庄蘅居然已经睡了。
  他有些无奈,却只能掐了把小姑娘的脸,却不想锁链碰到了她的胸口,她不耐烦地推开了它,顺便将衣襟松了松。
  她这一动作却不料露出了锁骨,以及下面大片的雪白。
  他顿了顿,眼神暗沉起来,盯着她的那片肌肤。
  翌日清早,庄蘅悠悠睁眼,却发现谢容与已经起身,正背对着她拿起桌上的革带。
  他手上还戴着镣铐,于是庄蘅揉了揉眼,很好心道:“要我帮你吗,谢侍郎?”
  他将革带递给她,“劳烦四小姐了。”
  他说话的语调格外正常,但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黏腻在她身上。
  庄蘅被看得一哆嗦,手里的革带一紧,他却仍不为所动地盯着她看。
  颇有些,委屈,还有些警示的意思。
  庄蘅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快要上堂了,心里波动一些也很是正常,于是也没有多言,只是将革带系好,尔后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