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那么此刻,以别样的方式侵略、占有、吞并一切对方的城池,最后凯旋而归,也是同样的乐趣,或者说,这是原始的欲/望,至乐。
  这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谢容与看向她无措的眸,看见她的眼底映出自己的是自己浓到化不开的情欲。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情欲,一边却又克制不住要同她亲近。因为熊熊妒火烧毁了名为“理智”的荒原,他也在这里化为灰烬。于是他只能伸手将她的帕子拿了过来,随手盖在了她的眼眸上,让她陷入彻底的黑暗。
  这样她就看不见自己是如何卑劣地向她讨要一切,如何攻略城池。
  眼前是一片黑暗,庄蘅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别的感官反而愈发敏感起来。
  那些若即若离的感觉,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也不知外头是不是真的落了大雨,混乱之中,一切都显得仓皇,似乎是幻觉也未可知。
  眼前是一派雨中景象,万籁俱静的湖面之上,星星渔火钟声隐,历历客船塔影浓。
  那一叶扁舟,被水面推动着荡漾,时而坠入湖底,时而推上浪尖。(求求审核大大了,这段真的只是写了个比喻……)
  谢容与这个人做事一向最是细致,运筹帷幄、从容耐心、分毫必查,性子向来如此,譬如舂米,也是格外耐心。
  那檀木杵于手中紧握,杵尖先探入臼中,蜻蜓点水般细致地破开一切,直至底部。尔后忽而下压,力道绵延,用力碾动时,春江潮涌,明月泛光,击起层层涟漪,一点点在臼底晕开。如此这般,徐疾有致却又格外有力地舂捣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审核大大,我写的是舂米,舂米……)
  惊涛骇浪之中,小舟轻荡。
  一阵酸/胀褪去,疼痛与欢愉交织。呜/咽变得喑哑,在暴雨声中隐去。
  庄蘅红着眼眸喘息着,却不敢出声。
  情浓之时,叫喊声似要冲破喉咙,但她还是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防止旁人能听见这动静。
  毕竟谢容止还在隔壁房中,毕竟这还是在白日。
  她咬得有些用力,却忘记了手上的疼。
  谢容与看见了,将她的手抽出,反而将自己的手放在她嘴边,哄道:“咬着。”
  她毫不客气地用贝齿含住了他的手指,然后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毫不怜惜地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咬痕。
  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什么情面,处心积虑地让彼此感受到最深切的痛楚,并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双方也都红了眼,帕子下庄蘅的眼眸定定地睁着,明明透过帕子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看向虚无的黑暗,一刻不停地喘息着。
  疾风骤雨停歇后,她的青丝也因此被汗水濡湿。
  他却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世人总说人心不知餍足,求完一程盼一程。
  战鼓初歇,沙场上胜负未分,那疾风骤雨却已便成了绵绵细雨,一丝丝缠上心尖。
  谢容与捏住她的下颔,手指拂过她脸颊,目光炽热,“你若想跑,他便会没命。是陪在我身边还是看着他去死,泠泠,你自己选。”
  他这是第一次唤她“泠泠”,往日里总是直呼其名。如今这世上这么唤她的人
  并不多,他却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说些威胁的言语,偏偏又用这样的亲昵的称呼,让她咬着他手指的贝齿都松了松,愣了半晌,喘息着道:“我不离开,你难不成就不杀了他吗?”
  她的后半句的每字每句都是破碎的,是在喘息的间隙中飘出来的。
  他轻笑一声,听出她语气里的恨意,愈发用力地动作起来,逼得她住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缓缓停下,揭下蒙住她眼眸的那方帕子,顺便用帕子替她擦拭去额角轻薄的汗水。
  她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谢容与看向自己的手,那双写字杀人都行云流水的手如今被小姑娘的贝齿啮咬得布满了红痕,他挑眉,叹道:“你还真是……”
  还真是喜欢趁乱报复他。
  不过倒是也足以可见,方才那场情事的激烈。
  他却拿起凌乱的衣衫,一件件替她穿上,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着道:“为什么要和他离开?”
  庄蘅全无半点力气,如果可以,她绝不会让他给自己穿衣裳,但如今也只能任人摆弄,“我说了,我没想要走,只是想让他离开。”
  “为何要放他离开?你不是不知道我恨他。”
  “我不能让他死。”
  “为何?”
  “那我还想问问谢侍郎,为何这般恨他?你不是也没有告诉过我吗?”
  谢容与有些讽刺地笑了声。
  说来倒是有意思,旁人做完这等事后总得要温存一二,但他们二人并不。
  两个人都只是急着追问和质问。
  庄蘅只是看着柔婉,虽然笨笨的,但倔强万分,这会子绝口不提为何要放谢容止离开,反而逼着他说出为何恨他。
  她猜就算自己说了谢容止同自己阿娘的事情,他也不会放过谢容止。所以她索性不说,只先让他离开。
  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替她系好系带,保持缄默。
  她道:“你当真无耻。”
  她指的是他折腾了她这么一遭却什么都不说。
  谢容与蜻蜓点水般的挑了挑她的下颔,“是,早知我便不该去把你带回来,让你跟着他去江南,看看他是如何对你的。”
  他的指尖从她的下颔滑过,她却已经张口咬住了那根方才被她反复啮咬的手指,却比方才咬得更加用力。
  他唇边的笑意不变,“想让我疼?这一招对我没用。”
  庄蘅有些泄气地松开口,看到他白皙手指上的红痕,一时也有些后悔,别过目光,道:“其实我早就很想知道了,谢侍郎你幼时在谢府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一直瞒着我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告诉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为何要放他走。”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根本不明白,知道太多又能如何呢?只会让你卷入得更深。你性子单纯是个好事,我应当为了你的性子而不让你知道这些事。”
  “所以,先告诉我,为何要带他走?他现在就在隔壁,身上流着血,再过一会,他就会死。我们大可僵持,但他等不了。”
  他心里的妒火仍然难消。
  庄蘅只能道:“他先前救过我阿娘,我三哥告诉我的。是他给她从谢府带药,否则她根本撑不下去。三哥让我报答这份恩情,放他走,因为他知道你不会放过他。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而放过他,所以索性不说。”
  他点头,“你说得对。”
  “爱恨情仇,不止你有,我也有。你仁至义尽,做了你该做的,你阿娘在天之灵大可宽慰,只不过最后被我又逮了回来罢了。而我也要做我该做的。”
  谢容与说罢,便一件件替自己重新穿上衣裳。
  “你要做什么?”
  “我方才说了,做我该做的。”
  庄蘅却伸手,牵住了他的手,试图挽留他。
  他却眯眼笑了,俯身对着仍是满身情欲的她道:“怎么?四小姐还想再来一次么?”
  第73章 回忆(上)那是承平五年的冬
  谢容与说罢便松开了她的手,庄蘅却已经勉强起身,他离开,她也跟着他离开。
  虽然她身上倦得不行,但她绝对不可能让他直接去杀人,所以再如何也要跟着过去。
  庄蘅暂时还无法理解他,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过去发生的一切,而他坚持守口如瓶。
  她脑子里其实已经滚过许多猜测。原书也难免不能落俗,真正的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一定是因为他幼时便见到过黑暗,以至于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她总觉得这没有这么简单。
  她进了隔壁房中,谢容止仍被束缚在地,胸口上的伤却已经被人简易包扎起来了,只是脸色仍旧白如纸,连唇都在颤抖着,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她这才发现谢容与压根没准备让他这么轻易便死去,所以吩咐了人替他包扎,但他方才还哄骗自己。
  她气得咬牙,瞪了谢容与几眼,他却已经走近,俯身,手指搭在谢容止方才才包扎好的伤口上,若无其事地摁了摁,让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却笑了,掐住他的下颔,白玉般的指节勒出红痕,“疼么?其实这些痛楚比起你们曾经带给我的,太不值得一提了。一刀了结了你太不划算了,我得先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痛。弟弟,还喜欢吗?”
  谢容止狠狠瞪着他道:“你把她怎么了?你们方才做什么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眯眼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逞什么英雄?庄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所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毕竟你除了有她夫君的身份,一无是处。”
  他看了一眼庄蘅,又低声道:“你若是敢杀了我,谢家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