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明屋内冰凉,樊玉清却觉得自己此刻热极了。
  她轻轻地将药瓶打开,金疮药的药香味,随即飘满了整个房间。
  尧瑢合将衣袖慢慢地往上撸了下,露出线条肌理分明的小臂,除去本也不碍事的袖子,好让她为他好好上药。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白帕子扯下,一条笔直的,不深不浅的红痕映入眼中。
  怪不得他说很疼,若是这条疤痕落在她的手心,定会痛不欲生吧。
  樊玉清帮他清洗了
  下伤口,指尖蘸了药膏,凉意沁入伤口的刹那,明显感觉他的手掌骤然绷紧,她特意放轻动作,指腹沿着伤口边缘缓缓打圈。
  如她所料,果然听见头顶传来的呼吸声蓦地粗重了几分。
  疼吗?若是疼的话……她想起之前他对她做过的那些可恶之事,佯装没有听到,像是报复一般,指尖忽的往他伤口最深处按了按。
  尧瑢合喉结滚动,见她故意捉弄自己,声音沙哑:“你故意的,想要谋杀?”
  “我没有!”她即刻接话道,而后听到他轻笑:“若是没有,你紧张什么?”
  手上的金疮药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或是怎么从她手中掉落在地,打碎了的,她下意识的去拾,却被他忽然攥住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她不敢推促,生怕他未愈的伤口因她乱动再度崩裂,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艾香涌入她的鼻中,竟让她有些沉醉了。
  “小裳。”他轻喊她的名字,染着血的掌心抚上她后颈,在她耳边厮磨:“你到底是在给我上药,还是在要我的命?”
  樊玉清身子一怔。
  她当然是给他上药了,谁敢要他的命!
  “殿下……”他打断了她的话:“我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臣女不敢。”今日在醉朗轩喊他的名字着实是无奈之举,他与她身份天壤之别,她怎么敢喊。
  “有我在怕什么?”
  他说的倒是轻巧,自然是怕世俗的眼光,怕众人的悠悠之口。
  樊玉清沉默了。
  此刻,她后颈上的湿润,令她些许不适,她欲要挣脱他时,屋内想起一声‘噔哒’的声音。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闻彦之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方向探测仪,转身手脚并用的跑出房间。
  天哪,伯涔竟然在陆宅光明正大的啃人家小白菜,也不关门……
  出息啊!若是解决了那两道圣旨,他岂不是有王妃了?!闻彦之长舒一口气,淡然一笑,这下,伯涔终于要有后了。
  越皇后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樊玉清迅速撤离他的怀抱,往后倒退了几步,猛猛地跌坐在地,尧瑢合起身本要扶她,却被她打开了伸出扶她的手,而后,便看到她落荒而逃了。
  他收回尬在空中的手,微微攥了攥,摇摇头哼笑了声,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害怕他?
  她头也不回的飞奔回祺玥阁,连闻彦之与她招呼都没有听到,她迅速关上房门,倚在上面,双手捂住温热的两腮,平缓着呼吸,可心跳的速度怎么也降不下去。
  “姑娘,您怎么了?”雀枝在收拾行李,看到她行色慌张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樊玉清没有看到屋内的雀枝,听到声音后吓了一大跳。
  “死丫头,吓到我了!”她放下双手,走到桌前落座,自己倒了杯茶‘咕咚’饮下,可呼吸依旧错乱着。
  “啊——!”雀枝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死丫头,你非得吓死我才行吗?”樊玉清再次被吓到,语气埋怨极了。
  “姑娘,你受伤了!”雀枝指着她的脖子,快要哭出来了。
  樊玉清的指尖摸向后劲,而后将手拿了下来,看到指尖上的血迹,她睫毛微颤,缓下错乱的呼吸,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
  “那是谁的?”
  “是尧……死丫头,问那么多干嘛,还不去给我找身干净衣裳换上。”
  雀枝听到不是她的血,她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老实的去给她找换洗的衣裳,可帮她换衣裳的时候,雀枝试着她的衣裳带着股潮意,困惑极了。
  四公子回来时一副清爽的样子,姑娘与他同往同处,按理说不该这样的啊,她终是没有忍住,问道:“姑娘的衣裳怎么湿了?”
  “出汗了。”她糊弄道,随后打眼瞧到了床上的包袱:“你怎么收拾行李了?”听大夫的话,还需再泡几日药浴呢。
  “老夫人说姑娘的腿疾快要痊愈了,等再泡几日也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让奴婢提早收拾着,怕到时候来不及。”
  外祖母吩咐的?这是什么意思,外祖母是要赶她走?
  到底是有多急啊,怎么会来不及呢?
  都怪尧瑢合那个狗东西,外祖母八成就是因为他不愿待见她了!
  樊玉清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心中烦闷极了。
  第47章
  夜色渐沉,烛火摇曳。
  闻彦之推开房门时,正撞见尧瑢合坐在烛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心,他走近一看,一道血液干涸的刀痕映入眼眸,血痕在烛光下泛着暗芒。
  “伯涔,你受伤了?”
  他瞳孔骤缩,鲁莽的扒开尧瑢合的掌心,几乎箭步从橱柜中拿出药膏。
  而受伤的男人只是掀了掀眼皮,将先前撸起的袖子放了下来:“照远,你越来越莽撞了。”
  “莽撞?”闻彦之冷笑,指尖沾满了药膏重重按上他的伤口,语气极为不悦:“不过去了趟醉朗轩,就搞成这个样子,下次若是再让你一个人行动,岂不是要给我带回一具尸体?”
  此药的药性灼烈,比不上今日樊玉清给他上的金疮药舒爽,他小臂的肌肉猛地绷紧,随口道:“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小伤?”闻彦之再次使劲按住他的伤口,真是要被气死了,“别忘了你的使命,若真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疤,柳氏多半又有了弹劾你的妄言。”
  柳氏,他还从未放在心上过。
  尧瑢合起身,从橱柜中拿出酒壶,将里面浓烈的酒径直往手心中浇下,只见他额间青筋暴起,却不曾喊叫一声。
  “我不残伤妇孺,柳氏除外。”说着,他将酒壶放下,又拿起白色绷带单手缠在手心上,一层一层,直至最后打了个结方才结束动作。
  闻彦之闻言轻挑眼尾,他自是信他对柳氏不会心慈手软,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意气用事,何必为了讨好一个姑娘,伤害自己。
  “因那丫头受的伤?”闻彦之面露贼笑:“既然如此,何不如利用此伤,让那丫头臣服于你?”
  “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偷鸡摸狗。”尧瑢合信誓旦旦地说道。
  听到此言,闻彦之直接甩给他一记白眼,只觉得他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与那丫头相处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去他的光明磊落,到时候有他低头的时候。
  煤矿地绕偏错,进入需得留下记号方才进出自由。
  今日他巧遇樊玉溪,见她手中拿着一块方向探测仪,可那丫头躲着他,无奈他软磨硬泡方才借来,继而测试了一番,确实大有乾坤。
  本想着与他分享此事,白日他与那丫头缠绵焦灼,没空与他说,可现在,见他油盐不进,不明红尘事的样子,更加不想说了。
  到时候,等他们再次去煤矿探查时再说算了。
  *
  晚膳后,樊玉溪缠着菊嫲嫲叫她打络子,一时少了叽叽喳喳,屋内显得愈发静谧,也实在无聊极了。
  越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越发的慌乱,白日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他说话不能好好说吗?干么离着那么近!
  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腰侧,彷佛在感受那股滚烫的炙热,愈发的沉沦……彷佛还有些留恋。
  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她蓦然将手拿开,这时,指尖无意碰上了腰间的荷包,她低眸,轻轻地将里面的扳指拿了出来摩裟:“大哥哥过得好吗?”
  若是再次见到他,她是否会认出他呢?
  大哥哥是否娶亲了,当时的话……还算数吗?
  “姑娘,四公子请您去望湖亭相聚!”雀枝忽然推开门,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她轻呼一口气,将扳指放回远处,“死丫头,一惊一乍地,生怕我身子太好。”
  雀枝挠挠头,有些悔意,刚要开口道歉,又听她道:“樊思远喊我作甚?”一提到他,樊玉清便莫名的来火,就是因为他说话说一半,让她摊上了大事。
  “奴婢不知,但是四公子若是喊您,定是又寻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姑娘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去瞧瞧。”
  她这个四弟弟,对于课业一知半解,对于这些旁门左道的事倒是门清,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罢了,她的确无聊的很,但愿他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解闷。
  循着夜色,樊玉清来到望湖
  亭。
  瞧见樊思远正经的站在石桌前,将石桌挡了个大概,丝毫看不到桌上是否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