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今日一别,她们会各自拥有各自的人生。
  两条线渐趋平行,再无交点。
  “本次航线全程30,600公里,预计空中巡航时长为36小时。由于飞行时间较长,沿途我们会穿越不同气候区域,可能会遇到气流导致轻微颠簸,请您全程系好安全带,在座位上休息时也请勿解开…”
  滚烫的泪水不停从眼眶里溢出来,楚怀夕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以安,我决定将自己放逐在离你最远的国度,没有了我的打扰,请你一定要幸福。”
  第83章 被遗忘是生命的终点
  徐梦愁眉不展地坐在餐桌上,想到女儿几乎快要脱相的脸,叹了口气后钻进厨房。
  她在厨房里忙碌了许久,精心炖了一锅乌鸡汤,又炒了几道女儿爱吃的菜。
  半晌,徐梦将饭菜端上桌,摘下围裙,边擦手边往女儿卧室走,她在门口敲门,“安安,吃饭啦!妈妈炖了你最喜欢喝的乌鸡汤。”
  然而屋内寂静无声,没有传来徐以安往常那句淡淡的回应。
  徐梦皱了下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提高几分音量,“安安,别闹小孩子脾气了!网上的事你爸爸已经解决了,赶紧出来吃饭!”
  见门内依旧毫无动静,她的语气染上几分不耐,“你说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闹绝食?像话吗!”
  被忽视的徐梦手连连拍打房门,“安安!别任性了!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你和那种人搅和在一起没什么前途的。”
  见还是没回应,徐母气得直跺脚,“爷爷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训斥我们,我们承受的压力还不够大吗?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们的不容易!”
  她转身回客厅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又折返回房门前,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安安,妈妈知道你生气爸爸动手打了你,妈妈也很生气。妈妈已经批评过爸爸了,爸爸也认识到了错误。不要不开心了,等吃完饭妈妈陪你去逛街,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门内始终一片死寂,按理来说,女儿不是如此不知好歹、没有礼数的孩子。
  心里突兀地涌起一丝不安,徐梦用力拍了拍胸口,握住门把手,往下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徐梦愣了愣,脸上染上显而易见的恐慌,不停拍门,“你别吓妈妈…你要是还在生气,妈妈让爸爸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快把门打开啊!”
  掌心沁出一层冷汗,徐梦紧贴着门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安安?能听到吗?你快点出来啊!妈妈心脏快受不了了!!”
  雨声愈发急促,仿佛要将整栋房子吞噬。
  慌乱中,徐母转身跑向客厅,抓起手机给丈夫打电话,声音染着哭腔:“老徐!快回来!安安把自己锁在屋里,怎么叫都不应!”
  挂断电话,她脚步慌乱地跑回主卧,翻出藏在衣柜抽屉里的备用钥匙,钥匙颤颤巍巍插进锁孔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
  好不容易打开门,她发现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寂静。
  “安安…”徐梦摸索着打开灯。
  下一秒,手中的钥匙“当啷”坠地,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只见女儿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
  她眼尖地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个药瓶,书桌上摆放着一沓纸,一种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
  “安安!”徐梦的尖叫刺破雨幕。
  徐梦扑到床边,“安安!”用颤抖的手探女儿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时,她顿时又哭又笑,“还活着,还活着,谢天谢地…”
  “怎么了!”在楼下下棋的徐父接到电话急匆匆跑回来,看到女儿安静地睡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徐梦双手不停揉搓着女儿冰冷的脸颊,嗓音尖锐而绝望,“老徐,快打120!!”
  徐父颤抖着从西裤兜里摸出手机,犹豫几秒拨通急救电话,“嗯,我女儿吞了安眠药...”
  救护车的鸣笛撕开暴雨的阴霾。
  徐梦跪在担架旁,死死攥住女儿的手,指甲深深掐进那片冰凉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把女儿游走的魂灵拽回来。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徐以安的心跳像风中残烛般微弱,早上那些指责的话语在耳边不停回响,徐父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徐父瘫坐在长椅上,掏出一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
  火星明明灭灭,像是徐以安生命的倒计时。
  徐梦跪在地上,对着紧闭的门不停磕头,额头撞在瓷砖上发出闷响,走廊里全是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声:“安安,你不可以离开妈妈!你是妈妈的全部,你要是走了,妈妈可怎么办啊!”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平稳飞行,引擎的轰鸣声成了单调的背景音。
  楚怀夕蜷缩在座位上,眼泪早已哭干,她双眼通红地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脆弱又无助。
  在困意的裹挟下,楚怀夕缓缓阖眸,意识渐渐模糊,她突然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黑暗,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光点,像极了医院手术室里忽明忽暗的无影灯。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滴答声和哀嚎声,一下又一下,吵得她耳膜生疼。
  楚怀夕抱紧双臂,向前挪动脚步,却发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液体中挣扎。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白光。
  她拼命朝着光源跑去。
  光晕之中,她看到徐以安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着,手腕上插着的输液管随着监护仪的波动轻轻摇晃。
  心电监护仪的波形虚弱又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变成令人绝望的直线。
  “徐以安!”楚怀夕冲上前,想要抓住徐以安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她看着徐以安紧闭的双眼,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你怎么了?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徐以安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她痴痴地凝望着楚怀夕,眸中满是疲惫与委屈,虚弱开口,“楚怀夕,我好累啊…”
  话音未落,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长鸣,屏幕上的波形变成了刺眼的直线。
  “不要!徐以安你别死啊!你起来!”楚怀夕撕心裂肺地哭喊,伸手想触碰徐以安的脸颊,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黑暗开始疯狂地吞噬着那抹白光,徐以安的身影也在逐渐消散。
  楚怀夕光着脚,踉跄着追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
  “徐以安,你别走!我求你了…”楚怀夕声嘶力竭地呼喊,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明明答应过我会过得幸福的!”
  就在徐以安的身影即将完全消失时,她听到对方用最后的力气说:“楚怀夕,再见了…”
  “不要!”楚怀夕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头布满冷汗,呼吸急促而紊乱。
  她慌乱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邻座的乘客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楚怀夕颤抖着摸出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
  窗外云层翻涌,仿佛她此刻汹涌的内心。
  刚才的噩梦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她甚至能感受到徐以安指尖的冰冷。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咬住下唇,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阖眸在心中虔诚祈祷,“苍天在上,我愿意用余生所有的好运换徐以安此生平安健康,无病无灾,幸福自由。”
  徐以安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呼吸都变得艰难而迟缓。
  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反复拉扯,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时,她看到了楚怀夕。
  对方穿着初次见面时的那件露背长裙,栗色大波浪卷发披在背后,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有爱意,而是责备与愤怒。
  楚怀夕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双手环胸质问出声,“徐以安,你脑子有大病是不是!!”
  徐以安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能不停摇头。
  楚怀夕叹了口气,走近,伸手轻轻擦去徐以安眼角的泪水,声音染上哽咽,“老古板,我同意分手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希望你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徐以安终于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心中的委屈与痛苦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她想告诉楚怀夕,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想告诉她,她从来都没有不爱她;她想告诉她,不能上手术台的她简直生不如死;她想告诉她,那条微博让她的心彻底碎了。
  楚怀夕却突然摇了摇头,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现在的样子不是我想看到的。你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经历,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