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午后反而困乏,勉强小憩片刻。
  晚间,她去找小皇帝了。
  她掐着时间去,小皇帝正在用晚膳,见她过来,先是惊喜,随后警惕:你来做什么?
  陪陛下用晚膳。沈怀殷施施然地在她身侧坐下,吩咐女官去取碗筷,依旧不去看皇帝。
  被她漠视的皇帝低头扒着米饭吃,吃一口,抬头看一眼,怪哉,皇后肯定憋了什么坏主意。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膳后,皇帝打量着面前皎皎若白月光的女子,随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喝进嘴里,依旧没有滋味。
  沐浴后,皇后躺在了龙床上,甚至躺在了外侧,占据李珵的地方。
  李珵从床尾爬上床,不得不望她一眼,道:你来干什么的?
  闭嘴。沈怀殷头疼,日日睡不好,头疼欲裂。
  李珵哼了一声,翻身过去抱着她,她也没有动。李珵知晓她头疼,伸手给她揉着额头,也不言语。
  力道轻盈,揉起来,酥酥麻麻,沈怀殷觉得很舒服。
  身子轻松下来,*困意来袭,她靠着李珵睡着了。
  李珵呆了,就这么睡着了?这几日睡不好吗?她端详着皇后,忍不住凑到她的面前,唇角抿了抿,鬼使神差地亲上她的眉眼。
  皇后没有醒,瓷白的肌肤上涌着氤氲出来的热意。
  李珵不敢动,害怕吵醒她,只要静静地看一眼就好了。
  万籁俱寂,守夜的宫人退出殿宇,安静不过半个时辰,大批卫军而来,持皇后懿旨,将殿前司的侍卫都换了下去。
  天亮时,外间守卫已换人。
  等李珵醒来,脚腕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困住她了,她警惕地爬起来,掀开被子,脚腕上赫然多了一条链子。
  沈怀殷!
  在呢。小榻上的皇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目光淡淡,提醒她:外面的殿前司的人都换了,他们看到我的懿旨,没有怀疑就撤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皇帝对皇后不设防,因为皇后之前曾摄政,殿前司的人以为这也是皇帝的旨意。
  顷刻间,李臣浑身颤栗,不可置信地看着平静如水的女子,仿若从不认识她一般。
  我如此信你。
  那是你蠢。沈怀殷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信任有什么用?李珵,要么你废后,要么我挟天子号令诸侯。
  李珵冷笑,你以为我会答应你?
  那就耗着。
  李珵气得从床上爬起来,刚走两步就被链子绊住脚,生生止步,气得心口疼。
  沈怀殷,你疯了。你要什么,朕可以给你,你非要这么做吗?
  本宫想自己掌控一切。沈怀殷托腮,斜斜望着一身寝衣的天子,皎白的面颊上浮现些许得意,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不是生气了?
  一朝天子被困寝殿,被链子锁住,如何不生气呢?
  沈怀殷觉得她应该生气。
  生气了?沈怀殷淡笑,绝地反击,不过你这样,连朝臣都见不得,如何反击呢?
  李珵气个仰倒,转身去勒住脚上的链子,气得干跺脚。她越生气,沈怀殷面上的笑容越深。李珵恶狠狠地瞪着她,陡然觉得眼前的沈怀殷鲜活极了,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
  花信女子,恍若曾经的少女,意气、明媚。
  李珵逐渐从震惊中走了出来,慢慢地调整呼吸,冷静下来:皇后,你想做什么?
  曾经她将江山交付于皇后,皇后分明拒绝,如今这一出闹什么?
  朝会要耽误了。
  沈怀殷扬唇,眉眼如画,道:我派人吩咐下去,朝会免了。
  这是来真的了。李珵听后,半晌不语,最后苦笑道;你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试试囚禁陛下,把持朝政的滋味。
  我不信。李珵施施然坐下来,链子磨着脚腕,有些疼,她伸手捞了一把链子,脚腕这才舒服了些。
  她的一举一动落入沈怀殷眼中,显得有些滑稽,她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道:陛下还是歇息吧,晚上侍寝,如何?
  李珵: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沈怀殷走了,李珵怒不可遏,急着想走,奈何链子太短,她只能站在原地干吆喝:皇后、皇后、季明音
  沈怀殷出殿后,听着殿内气急败坏的声音,唇角不由弯了弯。她高兴,反是顾茗十分不安,囚禁皇帝、这是谋逆的死罪。
  皇后再度出现在紫宸殿,且还是早朝时间,朝臣左右对视一眼,却见皇后直接坐在龙椅上。
  殿下,那是龙椅。
  知道,本宫不坐这里,坐那里?要不跪趴着,本宫将你当座椅来坐?沈怀殷言辞犀利,丝毫不给其颜面,继续说:陛下病了,本宫暂代朝政,如有不满,忍着便是。忍不住,回家找根绳子勒住自己。
  满殿哗然。
  唯有沈明书像看好戏一般静立,皇后这是不要颜面,毁了自己成全皇帝的梦?
  殿上吵吵闹闹,不少人拂袖离开,刚出殿门就被顾茗用刀逼了回来,碰了一鼻子灰。
  闹了片刻,内廷司使持刀而立,不少人立即闭紧嘴巴。
  等安静下来后,沈怀殷这才开口:有事可说,无事退朝。
  沈明书率先启奏,提及边境要事,众人陆陆续续地发表言论,但皇后滥权一事,彻底传开了。
  散朝后,帝党惴惴不安,相党纷纷询问左相的意思。
  沈明书只给出一字:等。
  乱不了。乱的只是拿着蠢货的心思罢了。皇后非糊涂的人,小皇帝又是勤勉的帝王,两人若和好,自然是好事。若不成,死了一个,从此安静下来。
  但她知晓李珵不会死。皇后此举,无异于将名声揽于己身罢了。
  一日间,皇后把持朝政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李家的人开始不宁,四处奔走,试图去见皇帝一面。
  可宫廷是皇后的天下,莫说见皇帝一面,他们连宫门都进不去。
  眼看无果后,不少人去找沈祭酒。
  沈怀安知晓后,秀气的面颊上浮现笑容,阿娘,你说阿姐会不会
  自己做皇帝?
  阿姐若自立,那沈家岂不是一跃而上,自己也算是公主殿下了。
  沈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见女儿无知地模样,气不出一处来,道:异想天开。
  你以为皇帝好做?小皇帝名声不错,贤名远播,就算皇后得手也不会安宁的日子。
  沈家也会背上骂名。
  沈夫人大脑空白,又愁又急,心里嘀咕,沈怀殷是要干什么?害死沈家吗?
  自从回京后宫宴上见了一面,皇后私下里并未召见他们,明显是不待机他们。分离多年,皇后对沈家人如同陌生人一般。
  可依旧挡不住沈家人替皇后背名声。
  阿娘,不如我明日入宫去见阿姐,我替你们探探虚实?沈怀安心里有了小九九,这是沈家的机会,为何要放弃呢。
  愁什么苦什么,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沈夫人闻言后怒瞪她一眼,干什么?上赶着找骂是不是,你见她干什么,还嫌沈家不够乱吗?
  你怕什么,做都做了。你们胆子怎么那么小,十年前就跑了,现在还想跑吗?沈怀安怒目圆瞪,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凭什么要放弃。
  沈夫人怒道: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准去,你以为那道宫门好进吗?皇后是季御史家的女儿,不是你的姐姐。你长姐沈怀殷早就死了。
  沈怀安气得跑开了。
  夏日的夜晚,哪里都热,殿内四角放置冰块,凉气扑面,比外面凉快多了。
  李珵困于一方天地中,听着脚步声,目光投去,皇后一袭常服,肌肤似雪,身形曼妙,从头至尾,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李珵坐在踏板上,困了一日,想了一日,始终不明白皇后图什么。
  灯光落在屏风上,将上面的飞鹤照得活灵活现,描边勾勒,近乎神话。
  沈怀殷走近,凝着李珵清美的面庞,灯火下,无精打采。
  他们都好生气。沈怀殷走近,对上李珵的眸子,淡然一笑,更加勾魂摄魄。
  李珵瞪她一眼,蜷缩在一侧,眼睛也十分老实,没有像前几回那样看来看去。
  她生气了。
  很生气。
  气鼓鼓的脸颊,莫名可爱。
  沈怀殷的心硬不起来,尤其是看的李珵白净的小脸,再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珵,你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