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经历的事情比她要多太多,走过的路比她要长,他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没有参与,自然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存活下来,关谈月从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纯良,她居然相信他是纯良的。
  “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对么?”关谈月问。
  “不会。”魏赴洲道,紧紧搂住她,“我永远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第70章 真相。
  关谈月并不知道魏赴洲说得几分真几分假, 至少在那之后的两个月,她把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并对此深信不疑。
  她按照魏赴洲所说, 慢慢从那种无可自拔的痛苦中抽离出来,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谈卓那边闹腾了些时日也平静下来,终于没再像最初那样要死要活地跟人拼命。
  他也没再像以前游手好闲, 终日无所事事地混吃等死, 把一切杂七杂八的娱乐会所、风月场所都戒掉,一心开始经营他那间小酒吧。居然打破了“任何产业落他手里都坚持不过半年”的谣言, 把酒吧经营得蒸蒸日上。
  谈卓说,这是秦潇潇在天上保佑他。
  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没有任何波澜。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好像再痛彻心扉的事也能被它磨平。
  关谈月有时会觉得很悲凉,悲凉是不是有一天, 这个世界会将秦潇潇彻底遗忘。
  八月, 婚期将至, 关谈月和魏赴洲开始置办婚礼的一些琐事。
  他们要将请柬发到朋友圈里, 还要计算好男女双方宴请的人数准备宴席,如果再复杂些, 还需购置大量的喜字或灯笼等装饰婚房,二人因是补办婚礼,便没弄这么繁琐,关谈月也觉得处处挂红看着太俗气。
  关谈月这边需要宴请的人不多,魏赴洲那边则更少。
  她是真没什么朋友,失去了秦潇潇,发现自己竟然连个伴娘都找不出来, 总不能找之前那些闹掰了的塑料姐妹,只好从市面上雇两个漂亮姑娘凑数。
  而魏赴洲有很多商业上的伙伴,阿谀奉承地都想来参加,可他不想把自己的婚礼搞成商宴,便没有邀请,只请了几个较为亲近的好友。
  然而由于人数太少,估计加一起还凑不够三四桌,关谈月便提议要不要婚礼就不办了,干脆改成旅行结婚算了。
  魏赴洲劝道:“婚礼可是你们女孩子一生最向往的时刻,你难道就想这么错过?”
  关谈月想了想,也是,虽然她并不觉得婚礼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看重排场和脸面,可到底是她和魏赴洲爱的见证,如果没有这一个仪式,她会感觉很遗憾。
  况且定都定下了,如果临时不办,那会显得很不够意思。一想到婚礼,她又问:“你选的场地在哪里,教堂还是庄园?我可以看看么?”
  魏赴洲却笑了笑,故弄玄虚道:“保密。”
  “放心吧大小姐。”他承诺,“我一定会让你拥有一个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婚礼,到时候你只顾着享受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关谈月眼睛里闪着星星,一下子就乐开了花,抱着魏赴洲亲了亲。
  后续,关谈月跟蒋仲祺请了婚假,依照当地规定,婚假是十天,只适用于政府和事业单位,像他们这种小破工作室可不管那一套,结完婚赶紧回来干活才是正理。
  然而为了玩得痛快,关谈月跟他软磨硬泡了好久,说她和魏赴洲定好了一完婚就度蜜月,去挪威,二人机票都买好了。
  工作室本来因为秦潇潇的事已经有些人手短缺,现在加上关谈月要请婚假,蒋仲祺一时半会儿还真很难给出来。不过关谈月凭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最终从他那讨得了原本的十天婚假,算上六日正好十四天,去趟挪威也足够了。
  因为请下婚假,关谈月心情不错,忙完了一整天,美美下班,从大楼出来,看见司机老陈在门口等她。
  她跟他打了个招呼,不太想回家,说自己想去前面的商场逛逛,让他把她先放在那里。
  老陈答应了,驱车带她前往对面的商场。
  到了商场,关谈月走进去,随便逛了两圈,试了几身衣服,没看到特别喜欢的,后来吃了点东西,又到步行街上漫步消食。
  彼时天色渐晚,两侧的商贩亮起灯火,看着特别有烟火气。昏黄的柔光打在她脸上,把她勾勒得像一副美人画卷,她这样的大美女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头总是惹眼,路过的行人纷纷回望,还有不少人找她要微信。
  关谈月业务熟练,笑着一一回绝。
  也是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唤了她一声“关小姐”。
  关谈月一连气拒绝了好几个人,这会儿又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就道:“不好意思,不加微信。”
  然而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会有陌生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还以为是熟人,转过头来,还没看清那男人的脸,下一秒就被他拉到一处拐角,厚重的墙体遮挡住不少人的视线。
  关谈月吓了一跳,正要呼喊,便听那男人道:“我是杜鸣。”
  “你……”
  “关小姐,您别急着赶我。”他似乎预料到关谈月会说什么,抢先说,“您听我说一句,这个婚,您不能结。”
  “……”
  后来,关谈月被他忽悠着带到了一处幽僻的户外咖啡馆,二人随便点了杯咖啡,杜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递过去。
  关谈月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翻开,居然发现里面全是关于晟世破产的法律文书,原来他是真的想跟她谈晟世的事。然而里面太详细,关谈月看得眼花缭乱,杜鸣便直接帮她翻到需要她看的那一页。
  “这件事你们应该去找我父母,不应该……”关谈月说过很多次。
  杜鸣打断:“关小姐,您先不要着急拒绝我,也许您听完我的讲述,会对整个事件有一个新的看法。关于去年晟世集团破产一事,我想您应该有所了解,‘天龙湖’项目想必您知道吧。”
  关谈月点点头:“这个项目我父亲从前年就在做,前前后后跑了好几次,就为了在去年的竞标大会上拿下这块地皮。当时跟我们家对着干的‘鸿业’地产还一个劲抬价,都想竞争这块地,我父亲下了血本才拿下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这块地出了问题,根本没法投入使用,我父亲的全部心血都白费了,又因为前期投入实在过大,资金链一时周转不开,最后只能面临破产。”
  关谈月说完才想起他是晟世的法务,这些事他再清楚不过,一时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引着自己说出这些,立即闭了嘴。
  “晟世确实是为这块地盯了很久,还宣扬要打造高端湖景住宅,就是可惜——”杜鸣叹了口气,没说下去,“既然关小姐都清楚,我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
  他挽了挽袖子,喝了口咖啡道,“关小姐就不觉得‘天龙湖’这个项目很蹊跷么?竞标当天,鸿业地产已经把价目抬到了天文数字,他也看中这块地已久,按理说势必要跟晟世死磕到底才对,怎么就那么巧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止叫价,把一块肥肉拱手让人了呢?”
  关谈月茫然地说:“也许他只是出不起,不想要了。”
  “嗯。”杜鸣点点头,“也不是不可以这么想。”
  他把材料翻了一页,指着上面一副地质勘查报告的复印件,换了个角度,“拍下这块地后,在后续筹备期间,晟世又发现这块地存在潜藏的地质问题,还需投入一大笔钱进行治理。可是早在竞标之前,他就叫人勘察过这块地,并被相关机构鉴定为‘风险可控’。那时所有人都在紧盯这块地,关总急于求成,并未仔细深究,直到彻底拿下后,动工时才发现不对劲——这是后续进一步的地质勘察报告,关小姐请过目。”
  关谈月望着报告上结果,撵着纸张得手有些微微发抖。
  “你的意思是……这里被人动了手脚?”
  杜鸣:“不止如此。”
  “不知关小姐知不知道,此处产权也曾存在纠纷问题。”
  杜鸣又把材料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位耄耋老人,“原本都料理好的后事,谁知突然杀出一个老人家,手持一份五十年前具有法律效益的私人地契,声称自己有此处一半产权。老人不要钱只要地,说白了就跟一钉子户没区别,他往那一躺,谁还敢动?这前前后后的问题加在一起,就跟安排好了似的,全都有预兆地压在关总头上,关总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只能认头这笔钱打水漂。这才有了后来股市暴跌,公司岌岌可危的险境。可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